泠玖炎的這個請求,本是人之常情。茶昶沒有理由婉拒。
泠玖炎走近那搖籃。他忽然很感慨。這小小外孫活脫脫一個小茶昶,他究竟是應該慶幸,還是要感到悲哀呢。離開搖籃,他走近那床。他忽然有淚意。八個月之前在宮中相見的時候,他的女兒還是以往的模樣,而如今,她竟已身為人母了。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坐在她的床沿安靜地望著她。他的親生女兒,他的骨血再續,竟怨了他一十七載。她如今也已經有了孩子,是否能夠將心比心原諒他呢?
茶昶把頭轉開去。泠玖炎伸手撫摩旋眸的麵容的時候,他感到了不忍。他在想自己的錯。他阻止至親父女相見,是罪過吧。
“皇兄,有什麼不對嗎?”宇霓終於看出來了。
茶昶沒有說話。他走出了房間。宇霓看了一眼房裏的泠玖炎,跟了出去。
房外有些冷。茶昶說:“宇霓,你回宮吧。”
宇霓不想走,但茶昶卻說:“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又是金枝玉葉,總這樣偷偷跑出來,實在是不好。父皇要是知道了,你我都要遭殃。”
宇霓不得不離開。她雖然任性,卻深深明白道理,更懂得皇家的規矩。
庭院裏,茶昶背對著泠玖炎,說:“此事絕對不能讓皇上知道,不然,不僅旋眸會有危險,連你,連邊陲西沃都會有危險。你明白嗎?”
泠玖炎停頓良久:“草民明白。”
他才明白,為什麼旋眸不能住在軍王府,而軍王爺又為什麼要阻止他來看望女兒。
“此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險。在我有能力確保無人可以傷害旋眸之前,我不希望你經常出入這了。你明白嗎?”
泠玖炎平靜地說:“草民明白。”
“我知道你非常疼愛旋眸,可你也要體諒我的難處。這裏不僅有我最心愛的女人,還有我疼愛的兒子,可我卻不能日夜陪伴在她們身邊。你可知道我的心裏有多麼難過?”
“草民知道。”
“按倫理常情,我應該稱你一聲嶽丈,但如今的情勢十分微妙,對我來說又非常關鍵,我每走一步都要萬分小心,連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提前掂量良久。你可明白?”
“草民明白。”
“請你好好地做你的生意,不要大肆張揚和軍王爺的關係,不要在京城胡亂結交朋友,以防某些有心之人借此滋事。我在這裏可以向你保證,一旦我大業做成,你泠玖炎將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草民惶恐!草民從未有過此等念頭!王爺是人中龍鳳,草民能夠稍加幫助,實是三生有幸!”泠玖炎深深低著頭。
庭院裏吹過一股冷風,吹得泠玖炎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房裏的旋眸,驀地流下淚來。庭院裏的說話聲,她聽得一清二楚,沒漏掉一個字。茶昶凝視她的時候,泠玖炎撫摩她的麵容的時候,她都能夠感覺得到。那感覺烈烈的,卻濃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