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玖炎已經可以在京城商界呼風喚雨的時候,旋眸正承受著分娩的痛楚。這樣的痛楚在她的疼痛史上尚無前例,這樣的痛楚令她感覺到死神降臨或許就是一種福氣,這樣的痛楚令她更加怨恨茶昶。但是,堅持陪在產床之側的茶昶卻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在她的耳邊連聲說:……你要挺住,千萬要挺住!你要是死了,事情可大得很,大得很……
她真的是無法了解這位軍王爺,但卻聽明白了他此時的威脅。她流淌著如泉如江如海的淚水,她不得不把分娩的痛楚,看成是上蒼在賜予她真正想要的幸福之前必然的磨難。
她是堅強的,偉大的。那一聲嘹亮的啼哭,把這所小院裝飾成了世間最為安詳的宮殿。茶昶聽著那嘹亮的啼哭聲,喜極而泣。
旋眸也在哭泣,但卻不是因為喜悅。她的眼前是絕對的黑暗。幸虧。
泠玖炎還不知道。他每每要見旋眸的時候,都被茶昶借詞婉拒了。他告訴自己,是旋眸不願意見他。而茶昶想的則是,這個泠玖炎實在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旋眸為軍王爺添子的消息,他或許不宜知曉。
宇霓,自然是不用隱瞞的。那些堆滿了房間的大大小小的禮物,尚且可以證明她對這個小皇侄的疼愛。
宇霓出宮的時候,已經不坐轎子了,而身邊也隻跟了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她如此輕車簡從,不僅僅是為了偷偷去看望可愛的小皇侄。她很喜歡在京城的街道上小逛,尤其是那些琳琅滿目的店鋪。她不是不喜歡宮裏由專人采買的飾物與脂粉,隻不過,她更喜歡親自仔細地挑選這些東西。她不僅是挑來自己玩弄,還送給宮裏頭那些隻能在省親或者祭祀的時候偶爾出宮的娘娘們。都是些玩樂的由頭,不貴重,卻為宇霓公主贏得了在後宮走動的遊刃有餘。她誰人都送,上至嬪妃,下至宮女太監。
這一日,她逛到了京城新開的一家絲綢大店。
這裏地處京城最為繁華的街市,店門上的四個字很大,也很耀眼。泠氏絲綢。她的心裏一動。她走進去,看見漂亮的新貨。她是行家,如果她出口稱讚,那麼這家店的檔次便真的是高。而事實是,她不僅出口稱讚,還要求見見東家。
有些波折。泠玖炎不在。泠玖炎很少在。泠玖炎多半的時間,都消耗在擴大京城的關係網上了。
宇霓離開泠氏絲綢的時候,心裏很惆悵。剛剛還萬分熱鬧的街市,如今看在眼裏,竟是變得冷清,甚至蕭索了。這冷清與蕭索一直持續到她進了一家茶樓。這茶樓,不是普通的茶樓。來這裏品茶的人都是達官顯貴和文人墨客。武官也有來,不過,很少有武官能夠耐心十足地一邊細細地品茶,一邊輕聲地和人說話。如果說這是武官們統一的習性,那麼,武顏將軍則是一個例外,一個大大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