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昨晚一夜的驚心動魄,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一覺。朝陽照在身上,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我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有塊平地,就加快步子往那走。
我剛步入那塊平地,就隱隱聞到一股血腥味。從上次去色達天葬台後,我的鼻子就對血腥味特別敏感。這裏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怎麼會有血腥味?我望了望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除了這些參天大樹,就是野草。我將步槍放到大腿上,靠在一棵大樹前呼呼大睡起來。
這裏似乎離叢林的邊際已經不遠了,已經可以看到前方的亮光。走出這片叢林,就走出了恐怖的蛇王穀。過了蛇王穀,卡瓦洛日就更近了。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動彈。慌忙中睜開雙眼,看到我的全身被無數根長藤死死的纏了起來。我越是掙紮,那些綠油油的長藤就裹得我越緊。我看到那些綠藤都是從身後的大樹上延伸出來的。
我這才慌了神,莫非是遇到傳說中的吃人樹了。我費了很大的勁才將脖子轉了過去,我看到身後的這棵大樹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它的樹枝開得又肥又大,顯得異常的茂盛。我心想,這樹肯定就是吃人肉喝人血長大,要是我不快點逃脫出來,那就必死無疑了。
大樹在山風中輕輕搖擺,發出嘩嘩的聲響,聽得我心頭發慌。那長長的樹藤象是有生命一般,順著我的身子慢慢往上爬。樹藤緊緊的纏著我的身體,大腿很快就失去了知覺。我看到樹藤慢慢伸向我的脖子,心頭又是一怔,要是等到樹藤纏到了脖子上,那我就真完蛋了。
我這才慢慢的鎮靜下來,這個時候越是著急,就死得越慘。我的目光開始在周圍四處搜索,卻一無所獲。我這才想起了那把半自動步槍,可是此時我的雙手已經被樹藤給鎖死,根本就動不了。
我想要大聲的呼喊,可是我又知道,我哪怕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救我的。話又說回來,這荒山野嶺去哪裏找人。要是我這一叫,估計等不來救我的人,反倒是把山間那些吃人的怪物給吸引了過來。
這山林裏草深樹多,又是麵陰山,山風一吹,我就冷得瑟瑟發抖。樹藤將我的身體越勒越緊,我很快就變得呼吸困難,大口大口的吐著粗氣。我似乎看到自己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臉蒼白得像個死人一樣。
我心灰至極,無論怎樣掙紮,我都無法逃脫那一根根猶如魔爪的樹藤。因為血液無法正常循環,我的身體慢慢變得冰冷起來,一陣陣涼絲絲的感覺在幾根手指上蔓延。
我的雙眼變得模糊起來,難道我就要這麼死了嗎?死在一棵樹的手上?要是我的子孫後代知道我是被一個樹給幹死的,不知道他們會笑成什麼樣。但這一切,又有什麼辦法呢?來到川藏後,我開始相信命。什麼時候死,怎麼死,其實早已注定。誰都躲不了,誰都逃不了。
我閉著眼睛等死,可是卻慢慢發現那些樹藤並沒有將我的身體繼續勒緊。我現在這樣雖然無法動彈,呼吸也有點困難,但也不至於會馬上死掉。隻要現在死不了,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當我睜開眼,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三隻又長又粗的大蟒蛇正一步步向我靠近,它們的眼中散發出陣陣逼人的殺氣。
我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一種自殺的衝動在我的心頭油然而生。可是現在,我連自殺的可能都沒了。三隻蟒蛇一邊吐著蛇芯子,一邊慢慢向我爬來。這三隻蛇的口中發出陣陣讓人作嘔的味道,像是食物腐爛後產生的味道。我心想,在它們的肚子裏一定還裝著還未消化殆盡的動物殘體。要不了幾分鍾,我也會被它們吞進肚子裏,慢慢化成一堆像達拉傑布一樣的白骨。
這個時候的我說不上究竟是何種感覺,我多希望能手握步槍,與那三隻蟒蛇大幹一番後因為寡不敵眾而光榮的倒下。可是我現在和植物人沒有什麼區別,除了等死之外,我什麼都做不了。
那三隻蟒蛇的嘴巴要是完全張起來,一頭犛牛都可以吞進去。而我相比於犛牛,那簡直就是一隻小得可憐的螞蟻,估計我隻夠塞它們的牙縫。黑蟒的口水流了一地,遠遠的看過去,粘稠得就像漿糊一般。
我閉上了眼睛,耳邊除了三隻蟒蛇爬行時身體與地麵發出的沙沙聲外,周圍靜得可怕。在那一刻,所有的恐懼都消失得無隱無蹤。陽光穿過樹枝,照在身上,我像是躺在母親懷中的孩子,多麼的溫暖和寧靜。
慢慢的,整個叢林安靜了下來,四周出現了模糊,霞光逐漸消失。我失去了意識,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黑暗,見不到任何的光明。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轉瞬即逝,就像高原上的風一樣。
鼻端飄過一陣奇異的香氣,夢境變了,變成了蔚藍的天、綠盈盈的草原。鳥兒在天上歡快地唱著,草叢中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遠方的雪山像頭戴銀冠的女神一般。高原的陽光明亮地照著大地,極目遠眺,還能看見山坳裏寺廟金頂、潔白的佛塔以及那多彩的經幡。空氣中飄蕩著明淨的氣息,獨屬高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