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兒”就是在一水泥台兒上粘鋪上一層類似於刨花板的東西,上麵塗一層紫色的油漆,坐上麵堅硬無比。“坐板兒”的姿勢有特別要求,在你坐之前,就有專門的人會教你。
一種是“盤腿坐”,一種是“抱腿坐”。不論哪種姿勢,都要求嫌犯腰板挺直,不得有半點彎下來的意思。
而且坐上去後,身體不能晃動,稍一晃動,就有監督者會衝你後背狠狠來上一腳,這樣,你就一個跟鬥栽前麵了,輕者會摔破臉,重者,把牙磕掉的可能都有。“大倉”裏有幾個沒前門牙的,都是“坐板兒”是坐沒的。
當然,你坐得好不好,標不標準,並不由你說,關鍵要看監督者的心情,監督者如果心情好,你稍稍晃一下也沒事,如果她要是心情不好,那你就完了,等著吃苦頭吧。
監督灩秋的正好是二妹和三妹。這一天,灩秋一共從“板兒”上被踹下來五次,她的一顆牙磕沒了,還好,不是前麵那漂亮的門牙,落地的一瞬,她臉一歪,腮幫子著了地,磕沒的是左邊一顆虎牙。也好,灩秋一直嫌這顆虎牙沒長好,不想要它,現在反倒省事了。
她將磕斷的牙連同一口血痰吐到了二妹臉上!
二妹想揍她,灩秋恨恨說:“等著吧,有一天我會讓你吃我屙下的!”
二妹怕了,其實除平胸女人外,“大倉”裏所有女人都有些怕她,這麼多“教育”之下還不低頭服輸的女人真不多見。
坐一天“板兒”,你的腿甭想再活動,平胸女人一把把她從“板兒”上提下時,灩秋感覺找不到自己的腿了,更甭說站,她像沒腿的人那樣重重跌坐在地上。
坐完“板兒”還不夠,她還要伺候別人“放茅”。
在號裏,上廁所不叫上廁所,叫“放茅”。小便叫“放小茅”,大便自然就叫“放大茅”。放茅不是你想放就能放的,一是有固定時間,“放茅”時間是每天上午十點以後依次“放小茅”,下午兩點以後輪班“放大茅”。“放大茅”一般每人可以分得巴掌大的報紙一到兩塊,當然,像灩秋這種刺頭,是分不到的,隻能用手撈起茅坑裏的水洗洗。“放茅”也不是你想放多長時間就放多長時間,時間很有限,得平均著讓大家用,每次“放大茅”,每人的固定時間是一分半鍾,你不沒醞釀好呢,後麵的聲音就到了:“起!”
更關鍵的,“放大茅”的時候,有人專門站在你旁邊“伺候”你,是怕你借“放茅”之機“那個”,“那個”就是手淫的意思,關在裏麵的都是女人,時間久了,就有人借“放茅”之機排遣一下。平胸女人堅決不允許,她自己說,這倉裏的女人都是她老婆,她可以讓她們快樂,灩秋也確實聽到過那種快樂的聲音,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當然,讓人看著別人“放茅”,也是借機懲罰一下那個被委以重任的人。
灩秋自被平胸女人打敗後,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落到了她頭上,她要負責任地看著“大倉”裏每一位嫌犯放完“大茅”,然後才能輪到她自己。
洪芳前來探望灩秋的這天,灩秋還沒找到反撲的機會,機會真是太難得,更難的是,灩秋被平胸女人折磨得沒有一點力氣,一躺下,就恨不得讓身上每一個毛孔都睡著,可她偏偏又被排擠到離“茅廁”邊上,隻有巴掌大那麼一塊地方,側身躺下半夜連身都翻不過。就這,她還得提防半夜有人把手伸向她的身體。
二十幾個女人擠在一張通鋪上,發生什麼事也不為怪,何況當牢頭的還是一個假男人!
洪芳看了灩秋一眼,淚就下來了,浩浩蕩蕩,再也控製不住。從灩秋臉色還有精神狀態,她已看到,當年自己遭受過的,灩秋正在遭受。
好在灩秋不覺得自己委屈,她說:“還勞你來看,沒關係的,蹲幾天就出去,你把公司的事操心好就成。”
洪芳泣不成聲,還沒到規定的時間,她就主動離開了,她實在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被牢頭折磨成這樣。她隻說:“秋子你一定要挺住,姐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你弄出去。”
灩秋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範梆子死了,那天的情景對她來說好似一場幻覺,雖然嘴上說殺了人,但她不相信範梆子會那麼容易死去。再者,看守所也沒有人跟她提起範梆子,灩秋有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跟範梆子幹過那麼一架?
洪芳請羅所長桑拿,就是想讓羅所長手下留情,不要再“桑拿”灩秋了。
哪知羅所長這邊的事還沒說好,公司又出了天大的事。
哈局長在電話裏語氣很重地強調了兩點,第一,事情很嚴重,後果很可怕,比誰預想的都可怕。第二,讓她火速離開公司,找個地方先躲起來,沒有他的電話,決不能回到公司!
接完電話,洪芳僵在了那裏,感覺雙腿沉得再也抬不起。
天哪,食物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