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華哥(3 / 3)

“報警啊,還楞什麼?”老鼠大叫。

有個提前躲起來的工作人員一看鼠老板來了,這才跑出來,慌慌張張說:“報了,‘110’也來過,一聽那個姓丘的跟哈局是哥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然後就走了,筆錄都沒做。”

“媽的,反了他了!”老鼠說著就要給某個人打電話,一想不妥,沒打,大著膽子朝樓上走去。

影樓共三層,老鼠的辦公室還有他小姨子的辦公室都在三樓,老鼠上去時,丘白華帶的人並沒擋他,隻當不認識,老鼠很輕易就見著了丘白華,當然還有他的小姨子。丘白華把他小姨子綁在一把椅子上,身上楞是套給了一件婚衫,脖子裏掛了一個花藍,嘴唇塗得血紅,樣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老鼠進去的時候,丘白華正在耐心地給他小姨子畫眉毛,邊畫邊說:“乖,千萬別動,一動,畫筆要是紮進眼睛裏,你這漂亮的眼睛可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丘白華!”老鼠大喝一聲。

丘白華隻當沒聽見,依就拿著眉筆,細心地給他小姨子描眉。老鼠驚訝地發現,眉筆是拿細長的螺絲刀做的,刀鋒閃閃,發著寒光,怪不得他小姨子嘴大張著,一聲也不敢發。

“狗娘養的丘白華!”老鼠又喝了一聲。

丘白華這才慢悠悠說:“誰啊,這麼粗野,一點教養沒有,沒看見人家正精耕細作麼?”話說這兒,突然哎喲了一聲:“糟糕,這一驚擾,筆劃錯地方了。”他小姨子果然發出一聲慘叫,老鼠再看,就見小姨子鼻梁上多了一道血口子,血正往外滲。那是多好的鼻梁啊,老鼠最愛的,就是小姨子那楞楞的鼻梁。

“丘白華,你是故意的!”老鼠撲過來,他想擰斷丘白華脖子。丘白華後退一步:“別亂來,兄弟,我手藝不高,真的不敢保證這張臉會不會被毀掉。”

“你--!”老鼠氣得牙齒咯咯響。他小姨子看見他,拚命地蹬著雙腿,嘴裏發出混亂的叫聲。

丘白華嗬嗬笑了兩聲,繼續為老鼠小姨子畫眉毛。大約有了老鼠,那女人變得底氣足起來,她罵了一句髒話,意思是讓丘白華不得好死。可是很快,她就發出更慘的一聲叫,她臉上一塊皮真讓丘白華剜了下來。

“我說不要讓你叫,你偏叫,這怪不得我吧?”丘白華獰笑道。

老鼠白了臉,丘白華如此殘忍,實出他意料,看來,兩年監獄不但沒讓他老實,反讓他多了一身折騰人的功夫。“小燦,不要怕,有我呢。”老鼠在一邊安慰女人。

“哦,原來她叫小燦啊,多好聽的名字,隻是可惜了,這張臉破了,以後可就真成小殘了。”丘白華拿眉筆又在小燦臉上蹭了蹭,擦掉上麵的血,轉身盯住老鼠:“對了,你不是說她跟你無關嗎,怎麼她男人不急你倒急了?”

老鼠知道該服軟了,再不服軟,小燦說不定真讓丘白華毀掉。

“姓丘的,你把她放了,錢我給。”

“你不是說沒錢嗎,這陣有了?”

“少廢話,姓丘的,不就五十萬麼,我給。”

“這不就對了,早有你這句話,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不過兄弟你記錯了,不是五十萬,連本帶利,應該這個數。”丘白華豎起了兩個巴掌。

“你想敲詐?!”

“如果敲詐,還得翻一番,念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就不那麼惡心了,留點錢,給小燦整整容,這麼俊俏的一張臉讓你給毀了,多可惜。”說著,輕輕吹了一下眉筆,將它裝進了口袋。

“你--?!”老鼠氣得差點吐血。

丘白華拿到了錢,一百萬,不過最終落到他手裏的,肯定不超過五十萬。因為那個哈局長還有“110”的隊長,人家可是幫過忙的。警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幫忙,幫忙就得有好處,這個道理江湖上的人都懂。

不過就在拿到錢的當天晚上,丘白華兩個手下就被人打斷了肋骨,那兩個人領了賞去喝酒,回來的路上被人黑了。

兩人一口咬定是老鼠幹的,丘白華擺擺手,老鼠沒這個膽,如果老鼠真敢黑人,那五十萬他連一個子兒都拿不到。丘白華相信是另有其人,隻是他還一時不能斷定,黑他兄弟的到底是哪一路好漢。

洪芳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人也迅速憔悴下去,這天她提出要去見哈局長,讓灩秋陪她一同去。哈局長是榆北區公安局長,據洪芳說,丘白華提前釋放,哈局長幫了不少忙,如果不是他從中周旋,丘白華至少還得蹲兩年。當然,後山監獄長段子良起的作用也不小。

“這些人都是幫過咱的,咱得記住。”洪芳說。

灩秋很想知道哈局長他們怎麼幫的忙,大約是太無聊的緣故,灩秋現在對洪芳的身世還有經曆充滿興趣,她覺得洪芳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這故事講起來一定精彩,包括她提到的哈局長還有段子良。但是洪芳每次隻開個頭,就又迅速地把話咽了回去,好像故意吊灩秋的胃口。灩秋不急,她相信隻要這麼下去,洪芳一定會毫無保留地把她的故事講給她。洪芳又說了一遍,要去見哈局長。灩秋懶洋洋地說:“從監獄救人找他管用,沒有生意做找他,那不是讓人家笑話。”

“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麼。”洪芳不滿灩秋的回答,她自己卻又沒更好的回答。

“你就省省心吧,病急亂投醫,弄不好會醫死人。”灩秋玩著手機上吊的小狗熊,一點也不替洪芳著急。

“秋子,真是急死我,走,下樓陪姐姐透透風。”

兩人於是下樓。到了樓下,洪芳忽然指著這幢九層高的樓說:“兩百萬啊秋子,每年的租金就是兩百萬,這樣下去我可受不了。”

“受不了你幹嘛要租一幢,要我說,一層就足夠。”

“要我租一層?秋子你在笑話我是不,我憑啥要租一層?”

“就憑你現在這個樣!”灩秋恨恨地還擊了一句,她被洪芳神神經經的樣子弄煩了。灩秋雖沒做過老板,但她見過老板,在她眼裏,那些老板都是泰山壓頂腰不彎的人,她以前陪過一個老板,那人不到半月賠了三千多萬,賠得隻剩褲衩了,老婆也跟人跑了,可他照樣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泡妞照泡不誤。他留給灩秋一句至今忘不掉的話:“如果你連這點事都看不開,還怎麼在江湖混?在江湖走,首先得練會栽跟鬥的本事!”

灩秋想把這句話送給洪芳,沒想洪芳挨了剋,臉忽一下展了:“秋子你罵得好,你不罵我還真就頂不過去了。走,陪姐兜風去!”

4

洪芳開著她那輛已經發舊的Jeep牧馬人,朝沿江大道衝去,副駕駛上的灩秋嗷嗷大叫。灩秋還從沒有過這麼爽的感覺,她一直幻想,將來有一天能擁有一輛自己的車,最好也是這種越野車,不,比這更野點,她穿一身牛仔,蹬一雙高跟皮靴,腰裏最好再紮上一把匕首。可這個夢也隻有在她喝了酒的時候做做,酒一醒,灩秋就連想都不敢想了。灩秋對車的興趣,說穿了還是在夜總會那種地方培養出來的,那裏麵進進出出的人,除了小姐和服務生,都他娘的有私駕。他們一邊喝酒,一邊炫耀。有個腰肥體園的地產老板,有次竟然對她說:“你好好陪我一個月,這把鑰匙就是你的了。”灩秋瞅著他手裏拿的那把鑰匙,問:“奧迪?”老板靠了一聲:“那玩意是當官的坐的,老子坐上它,不舒服。認得麼,這是悍馬H2.”灩秋哇了一聲,站起身子就搶鑰匙,老板一把撒住她的胸:“現在就搶,太早了點吧,答應我,跟我走。”灩秋當時有些心動,差點就脫口說出行啊。麗麗見狀,悄悄踩了她一腳,後來麗麗拉她去洗手間,悄悄告訴她,那家夥是個變態狂,跟他去的姐妹已經好幾個了,但沒一個能堅持了一周,最慘的一個,當天晚上就嚇得跑了回來。灩秋問麗麗,那畜牲有多變態?麗麗四下瞅瞅,沒具體說,隻道:“他家裏擺了不下二十種玩意,一種怕就讓你下體流血,一個月下不了床。”灩秋靠了一聲,又罵:“愛他娘的,原來是個土雜種!”

“秋子,爽不?”洪芳高聲問。

“太爽了,三姐,再開猛點。”

沿江大道此時靜靜的,正是上班時間,車輛稀少,正好得著了洪芳和灩秋。一陣風掠來,灩秋鼻子裏鑽進一股鹹鹹的味道。洪芳大喊:“把頭發取開,揚起來。”

“好啊。”灩秋說著,解開發卡,一頭黑發猛然間旗幟一般飄了起來。車子越開越快,越開越野,灩秋感覺自己已經在飛了,心從胸腔裏跳出來,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過了跨江大橋,洪芳說:“秋子,你來開吧。”

灩秋說:“三姐,我怕不行。”

“少跟我說不行,秋子,要瘋就瘋個夠,三姐可不想看你扭捏。”洪芳說著放慢車速,車子最終在一塊巨大下停下,灩秋跳上駕駛座:“三姐,我可真開了。”

“開,三姐給你當教練!”

灩秋以前開過車,是在北京的時候。譚敏敏傍上那個大款不幾天,就有了一輛新款捷達,譚敏敏拉她去兜風,灩秋一開始玩得很開心,可是後來,後來她突然一腳踩住刹車,差點把副駕駛上的譚敏敏甩出車去。灩秋知道,她是犯了神經,她跟譚敏敏一道來的北京,一道懷揣夢想,一道受的苦,可是人家現在有了靠山,不久的將來,說不定人家就真成明星了,而她呢?打那以後,灩秋很少碰車,並發誓,除非是自己掙錢買的,別人的車一概不碰。但今天,灩秋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抱住方向盤,手忙腳亂,卻又樂得哇哇大叫。洪芳看著她的樣子,又是開心又是憐愛,這是個寶貝,她能給我帶來快樂,洪芳這麼想。

灩秋她們差不多野了兩個小時,野夠瘋夠了,灩秋把車停在焦家灣一片廢棄的魚塘前。魚塘沉死如爛泥,風卷著腥臭,一脈兒一脈兒吹來。洪芳捂住鼻子,讓灩秋快把車開走:“找死呀秋子,這麼臭。”灩秋卻跳下車,還把車鑰匙也拿走了。洪芳不明白灩秋怎麼了,緊張地望住她,這個小姑奶奶,剛才還好好的,樂得跟吃了藥似的,眨眼工夫,就又陰了臉。

灩秋一直把洪芳帶到魚塘上遊,一塊土堤壩上,這兒總算聞不到腥臭了。

“秋子,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洪芳氣喘籲籲,胖女人的劣勢這個時候顯了出來,她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灩秋的步子。可小跑對她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灩秋不理洪芳,目光凝重地望住魚塘。魚塘離市區不遠,頂多也就二十公裏,周圍是一片廢地,廢地盡頭,可看見影影綽綽的高樓。這一邊,卻連著村莊,村莊再往西,就是後山了。

灩秋望了足足有二十分鍾。洪芳的目光忽而在她臉上,忽而又在魚塘裏,她弄不明白,一個破魚塘有啥望頭,又不是西洋景。

“三姐你過來。”

洪芳已經喘過氣,聽見灩秋喊,居然乖乖就走了過去。

“三姐你看,那邊是什麼?”灩秋指著那影影綽綽的高樓問。

“樓啊,三姐又不是瞎子。”

“樓是哪裏修的?”

“開發區啊,榆北區開發區。”洪芳說。

“你再往前麵看,這是什麼?”

“暈,灩秋你神經啊,破魚塘有啥看的?”洪芳不滿。

“三姐你別急,你再看那邊。”灩秋又指住後山方向。

“灩秋你到底怎麼了,不會是剛才風吹昏了頭吧?”洪芳說著,真就伸手摸灩秋的頭,灩秋躲開:“三姐你認真看。”

洪芳就看,可除了茫茫的山,還有遙無止境的綠色,洪芳真的什麼也看不見。

灩秋敗興道:“真是豬腦子,服了你了。”

洪芳嗬嗬一笑:“鬼丫頭,到底讓姐姐看什麼嘛。”

“看錢。”灩秋說。

“錢?”洪芳納悶。楞了片刻,忽然驚叫道:“秋子你不是在做夢吧?”

灩秋鬼鬼地一笑:“我是做夢了,三姐,錢,遍地是錢。”

“鬼丫頭,你嚇著三姐了。”洪芳真就一副被嚇著的樣子。不是她誇張,當她明白過灩秋讓她什麼時,這眼前荒蕪的大地,廢棄的魚塘,真就像是鋪了一地的金子。洪芳明白,灩秋在說地,圈地,同樣的夢話她幾天前就跟洪芳說過,隻是洪芳覺得那種賺錢方式離她太遠,她是個活在現實中的女人,沒有灩秋那麼浪漫。可這陣兒,當灩秋真真切切把一地的金子指給她看時,洪芳動心了。

“三姐,現在什麼最賺錢,地。天慶直轄不久,一切都還在熟睡中,那邊開發區隻是個藥引子,真正的浪潮在後頭。”灩秋興致勃勃,跟洪芳講起了大道理,洪芳聽得入神,聽著聽著,忽然說:“秋子,真看不出啊,還一套一套的,說,哪兒學來的?”

“學?”灩秋一楞,旋即就爽快道:“還能在哪兒學,夜總會唄。那裏天天出入的,都是些神人,他們眨下眼睛,都能眨住金子來,尤其是那個梁棟……”

“就那個規劃局長?”

“嗯。”灩秋重重點頭。

“你不是挺討厭他麼?”

“討厭是一碼事,聽他說又是一碼事。三姐,那家夥真是個錢袋子,如果他不好色,我真想拜他碼頭。你沒見過那些開發商,見了他,就跟見了土地爺爺一樣。”

“好啊我的妹子,別的妹子坐台隻為了錢,你倒好,坐台坐出一肚子學問來。”

“甭忘了,我大學學的是金融,三門功課都是A呢。”灩秋賣弄道。

“可惜沒畢業,我妹子炒了大學的魷魚。”

兩人說著,開心大笑起來,這是洪芳第一次看見灩秋開心地笑,以前雖說她也笑,但那笑裏,明顯隱藏著什麼。

她是個能包得住自己的人。

一聽洪芳有了響應,灩秋更加滔滔不絕講起來,從天慶的發展,到西部開發,從中央的政策到天慶的五年規劃,這些新鮮東西,聽得洪芳一楞又一楞。

“幹吧三姐,日子不是混出來的,得真刀實槍。我聽說過,當年姓皮的就是靠著一隻破船,在江裏劃了十年,楞是在天慶劃出一片天。”

這時候的灩秋全然沒了夜總會小姐那種膚淺勁,她像個小導師,一層層地為洪芳拔開濃霧,讓洪芳看到一片媚麗的天。

“不行啊,妹子,這得多少票子。”洪芳最後還是搖了頭,她不像灩秋,憑著衝動和熱情就敢冒險,她嚐受過失敗,冒險曾給她帶來快樂,但也帶來揮之不去的噩夢。如果當初她能聽老公的話,穩妥一點,不貿然去碰什麼股票,不把信用社的錢全砸在股市裏,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要知道,五年前,她鋃鐺入獄的時候,外界曾傳說她的身價已過千萬,她是榆慶縣第一個富婆。

往事不堪回首。

“票子?”灩秋很不在乎地一笑:“票子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找,它怎麼會到你手裏。”灩秋學著江湖老大的口氣說:“票子在他們手裏,需要的時候,隻管去找他們。”

“他們是誰?”洪芳被灩秋身上突然冒出的黑氣吸引,不由自主問。

“那些坐在政府裏的人!”

“怎麼要?”

“很簡單,拉他們下水!”灩秋說出這句話,就完全像個黑社會了。口氣像,做派像,連她剛才揮手的動作都像。洪芳看得兩眼發直。

當天晚上,洪芳請客,帶著灩秋去美體中心享受,兩人剛躺到按摩床上,洪芳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公司打來的,洪芳接通,瞬間,她的臉色就變了,一把拽起灩秋:“別躺了,快走,公司出了事。”

丘白華讓順三黑了。

丘白華一直懷疑,上次跟老鼠要完帳後,黑他兩個兄弟的是順三。丘白華跟順三曾是弟兄,丘白華做模特生意的時候,順三還隻是碼頭上一個小袍哥,靠收保護費過日子,手下有十幾個嘍羅。後來順三認識了皮哥,因為打架打得猛,也打得巧,要別人胳膊絕不拿腿回來,皮哥見他是塊料,對他委以重任,將榆北到天慶的三條交通線交給順三管理。一開始那三條線管得並不順,不少司機還有車主拒不交納保護費,還揚言要把順三趕出去。順三不氣餒,他自己也買了輛車,跟在別人後麵跑。別人從榆中到天慶收十元車費,順三在車上大喊五元,乘客便往他車上跑。後來有幾家車主聯合起來,也把票價壓到五元,擺出一副賠死也要賺吆喝的架勢。順三笑笑,他開始喊一元。不但自己喊,還悄悄買通十輛車,讓他們也跟著喊,損失由他賠。那十幾輛車跟了不到一周,就跟不動了。順三這時候打發人去跟他們談判,要麼把車賣給他,要麼,老老實實交保護費。裏麵有個楞頭青,仗著在部隊上幹過,跟順三派去的代表講理,結果讓順三的手下當著眾司機的麵打了個半死,還把他拖到一發廊,一口咬定他強暴了發廊裏一個叫紅紅的洗頭妹。警察倒是來過,但那時這一帶的警察都是皮哥的拜把子,他們從發廊裏取了證,又拉紅紅去做簽定,最後證實,那車主的確強暴過紅紅。若不是車主的父親四處求人,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給順三和皮哥燒香,怕是車主的牢就坐定了。製服了那個車主,其他人便變得溫順,再也沒有人敢跟順三說不了,三條交通線便牢牢掌控在順三手中。後來皮哥壯大事業,認為光吃交通這碗飯還不夠,還應該幹點別的。便把順三叫去,讓他另立山頭,專門放貸。說是另立山頭,其實是掩人耳目,這是皮哥一貫的把戲,包括那三條交通線,也不是由他出麵,而是他的小情人、一個外號叫黑妹的天慶妹子來打理。黑妹是榆北區交通局長的外甥女,皮哥跟交通局長是拜把子,交通局長老家的宅子還有他父親的墳塋,都是皮哥出錢修的。黑妹跟了皮哥後,兩人的關係就更鐵了。

丘白華知道順三的狠,當初跟順三做朋友,真是瞎了眼,入獄後讓灩秋去找順三借錢送給哈局長還有監獄長段子良,更是瞎了眼。出獄後他找過順三,想把灩秋那十萬塊錢了掉。你猜順三怎麼說:“錢我不可以不要,畢竟我們是多年的弟兄,就當我孝敬了兄弟你,可你得把那個騷娘們還給我,讓他再給皮哥幹五年。”若不是後來洪芳找哈局長通融,怕是灩秋真還得回去,就這,洪芳也扔給了順三二十六萬,算是把那筆帳徹底了了。

丘白華咽不下這口氣,當年的兄弟,在他最最落魄時衝他下黑手,還逼著灩秋進那種地方,就算灩秋能想通,他也想不通。丘白華決定跟順三會一次麵,不讓順三低下頭,他自己的頭就抬不起來。順三答應得很爽快:“行啊,大華,老地方見。咱兄弟倆,誰跟誰啊。你可一定要來,別讓我的兄弟笑話。”

丘白華抱著十萬塊錢,找到張朋一個手下,說借十個兄弟。丘白華跟張朋有交情,張朋手下都給他麵子。三和公司剛把樓租下的時候,丘白華一再勸洪芳,跟著張朋幹吧,隻有跟著張朋,才不被別人吃掉。洪芳拒不同意,還警告丘白華,再敢在她麵前提姓張的,讓丘白華走人。丘白華嘴上雖然說聽洪芳的,背後,卻仍然保持著跟張朋那邊的來往。因為在天慶這塊大碼頭上,惟一能鎮住皮哥和順三的,就一個張朋。

丘白華帶著自己十多個弟兄還有從張朋那邊借來的十個人,按時趕到太白酒樓。太白酒樓在榆北區交通局對麵,離酒樓不遠,就是大榆路派出所。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一則太白酒樓也是道上人開的,二則,這個地方離公安近,大家都得收斂,不可能惹出大麻煩。丘白華到了酒樓,順三早就坐在包房裏,奇怪的是,順三沒帶人,跟他坐在一張桌上的,除了他兩個相好,還有黑妹。黑妹身邊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就是黑妹的保鏢。丘白華正在詫異,就見包房的另一道門開了,走出兩個人,一個丘白華認得,是大榆路派出所所長祝勇,道上的人稱他豬哥。另一個丘白華不認得。祝勇笑嬉嬉走過來,拍了拍丘白華的肩:“華子,這位哥你不認得吧,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徐秘。”

一聽徐秘兩個字,丘白華的臉登時白了。但凡天慶吃這碗飯的,徐秘兩個字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才淌進水裏的小馬仔,也知道這兩個字的厲害。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