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人坐在家常菜館裏就餐的時候,女子不由想起小時候跟母親學做的一道涼菜。
將白菜的菜幫部位橫著切成小條,再順過來切成細細的小絲,將這些細絲放到盛著涼水的盆裏,隻幾秒鍾的時間,這些很直的細絲就變成了弓形,上麵被刀橫切的部位向上翹起,形成了一個個的小芽,煞是好看。把這些像彎月一樣的細絲從水裏撈出來,碼到涼菜盤裏,晶瑩透明,給涼菜增色不少。
女子曾經問過母親:這叫什麼?母親淡淡地說:傻瓜家常菜。
經過這麼多道工藝的菜,很明顯是動了腦筋才想出來的,怎麼能叫傻瓜菜呢?女子一直都不理解。女子又將這個話題提了出來,父親笑著說:“你知道為什麼叫傻瓜家常菜嗎?”
女子搖頭。父親解釋說:“那是因為你媽媽也不知道那道菜怎麼稱呼。我在外麵從來也沒吃過那樣一道菜,也許,那道菜就是你媽媽發明的。”
女子愕然。原來那道菜沒有正式的名稱!也許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菜都屬於這一類吧!可是,在她的心裏,沒有什麼比這道菜更美、更精致,也更讓她神往了。
那個時候,她家裏的生活雖然沒有現在富裕,卻處處充滿了快樂。
自從看到媽媽做的涼菜後,她也立誌當個好廚師,每天放學回家就動手做菜。
剛學做菜的時候,每次都炒土豆絲。將土豆去皮,切成片,再改刀切成絲,炒熟,上盤,等父母下班前將菜擺到餐桌上。菜,時淡時鹹,好在父母從不嫌棄,看著他們很享受的樣子,她的心裏總能自豪一陣子。
高中同學小靜學習不好,甚至顯得有些愚鈍,同學們都不喜歡跟她一起玩。女子很善良,從來不看輕小靜,總是邀請小靜到家裏玩。每次小靜來她家,都趕上她正炒著土豆絲。小靜瞪大了眼睛看,卻怎麼也看不明白。小靜不會做飯炒菜,靜媽也不會。
有一天,小靜終於按捺不住,問:“這道菜叫什麼?我怎麼能學不會呢?”
女子剛想說清炒土豆絲,突然靈機一動地說:“傻瓜家常菜,隻要是傻瓜,都能做。”
小靜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然後頓悟似地說:“那不會做這道菜的人就是天大的傻瓜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女子舉著鍋鏟擦著臉上的汗水急忙解釋。
“怎麼不是呢?我回家跟我媽說過,你炒的土豆絲很香,可惜我媽不會做。”
“家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我們家炒土豆絲並不等於你們家也要做這道菜。我媽說得對,做道傻瓜家常菜其實就是針對自己的喜好。生活隨意些就好。”
“我羨慕你們家的生活方式,我也想學做菜,可是我很笨,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能行的。我可以幫你呀!有不明白的地方還可以問我媽。”女子鼓勵小靜道。
女子沒想到,小靜是個認真的人。此後不久,經常看到她的手上包著紗布。細問才知,小靜苦練做菜,在運刀功的時候,時不時地把手弄傷。女子很敬佩小靜,因為小靜對做菜已經到了癡迷的程度。後來,女子考上了大學,小靜竟然沒參加高考。
多年以後,女子在宴請外賓的時候,外賓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就是吃上一個清淡的菜。女子突然在腦海裏浮現出了那道傻瓜家常菜。她跟餐廳主管建議,能不能自己設計一道菜?餐廳主管同意了,不僅讓女子自己設計了一道菜,還將贈送一道素菜。女子很高興,回到座位上與外賓一起聊天,安靜地等待。
當兩道菜一起被服務員端上來的時候,女子驚訝了。這兩道菜,一道是傻瓜家常菜,一道是素炒土豆絲,菜的色、香、味與自己當年做得很相像,隻是比自己做的味道要純了許多。
女子要求主管一定要給她引見一下廚師。與她預想的相同,這家餐廳的主廚正是小靜。
後來,小靜在跟女子談起做菜的感受時說:“我覺得能做一道好菜,甚至一桌子好菜,是我生活中最快樂的一件事。每次做好一道菜,擺上一朵花或者一片葉子,都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那是經過我的手展示出的成果,我有一種滿足的樂趣,更有一份對生活的感悟。可是,你知道嗎?這份感悟來自於當初你說的那道傻瓜家常菜。我把記憶中能搜尋到的想法都用到了做菜上,你說我傻瓜不?”
凡是說自己傻的人,其實骨子裏都透著精明,誰能說小靜傻呢?女子一句簡單的鼓勵——你能行,將她帶進了另一條人生路。後來,女子終於知道小靜沒參加高考的原因,是因為對做菜著迷,她希望自己將來能當一個技藝精湛的好廚師。
在英國,有一所學校經常接待來訪的學者,學生們的聰明伶俐給來訪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天,又有來訪者到學校參觀,一個靦腆的男孩子引起了來訪者中一位大人物的注意。沒等這位大人物說話,男孩子的老師搶先說道:“他是全校最笨的學生。他那腦袋我教什麼他都裝不進去。”
大人物聽了,什麼也沒說,繼續到其他教室參觀。當他們即將離開學校的時候,這位大人物回到原來的教室,找到了老師說的那個笨笨的小男孩,跟他談話。然後,他親切地撫摸著男孩子的頭說:“不要緊,你將來會成為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不要泄氣,要努力,並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