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人本無夢,其夢乃遊仙。

真人亦無睡,睡則浮雲煙。

煙裏長存樂,壺中別有天。

欲知睡夢裏,人間第—玄。

———扶搖子

九月九日,重陽佳節,秋高氣爽,是個登高望遠的好日子,太陽剛剛露出了半張臉,晨霧尚未散去,終南山山徑之上已經是熙熙攘攘,或情侶,或兄弟、姐妹,或一家老少,絡繹不絕的人們捧著菊花,香燭三五成群的向深山中行去。紙風車的聲音呼呼作響,猶如風的手上緊著時光的發條,嬉戲打鬧的小孩子,來回穿梭著。好一派祥和的景象。

“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雲回望合,青藹入看無。”終南山麓,一望無際的山巒的起伏,直抵天都,又仿佛延伸到海隅。置身在這清晨的終南山深處,朝前看,白雲彌漫,看不見遠路,也看不見其他景物,仿佛再走幾步,就可以浮遊於白雲的海洋;然而繼續前進,白雲卻繼續分向兩邊,可望而不可即;回頭看,分向兩邊的白雲又合攏來,彙成茫茫雲海。走出雲海,前麵又是蒙蒙青靄,仿佛繼續前進,就可以摸著那青靄了;然而走了進去,卻不但摸不著,而且看不見;回過頭去,那青靄又合攏來,蒙蒙漫漫,可望而不可即。好一派深秋的終南景象,給人一種想要“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衝動。

太陽終於升上了枝頭,雲霧漸漸散去,金色的陽光,給這青山,白雲鑲嵌了一個金邊。終南山深處,煙霧嫋嫋間,錯落有致的廟宇,道觀在這金色中若隱若現,恍若懸浮在天外的空中樓閣,遠遠望去,倒真有一番人間仙境的感覺呢。

此時,山林深處的一條崎嶇小道上,一位身材微胖,白須髯髯的老道,手裏提著一壺老酒,哼著令人晦澀難懂的小曲,東倒西歪的踏霧而來。崎嶇的小路,突起的山石,小道兩旁漫出的荊棘,野草,似乎並沒有能阻他分毫,倒使得他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的飄逸了。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沒有看清,老道直直的從一個仿佛躺在山路旁石頭上休憩的人的身上踩了過去,然後一個趔趄,竟然像沒事人一樣,頭也沒有回,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走著。

“唉呦,哪個不長眼的,老子剛睡醒······”被踩的那個人捂著肚子坐起來道。

“額,地下怎的還躺著一個人?老道老眼昏花,沒看清,沒看清,施主莫怪。”前麵走著的老道強忍住笑,像個醉酒的酒徒,搖晃著身子回頭甩了一下袖子,支支吾吾道。

“瘋子,你得是故意地。”被踩的那人,一看是師弟道明,臉都氣綠了,右手顫抖著指著道明,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原來這位胖胖的道士就是隱仙宗現任掌教,道號道明的道明真人。

”啊哈,原來是道源師兄,真是巧遇,巧遇。”胖老道一邊忍住笑,一邊晃悠悠的回轉身拱手道,看到道源那氣急的樣子,剛到嘴裏麵的酒差點一口噴出來。

被稱為道源的老道士單手撐地,想要站起來,豈料腰間一陣劇痛傳來,老道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咬牙切齒的叫了一聲:“青兒。”

“噯,師父等一下,馬上就烤好了。”一個女聲從遠處傳來。聲音顫顫的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老道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拍了拍道袍上的腳印,瞪了一眼這個不正經的師弟,“不在洞霄宮修你的道,跑來這終南山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