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前世(二)(1 / 2)

如果當時,她沒有因為下人揣測她的心思而慍怒。最後這柄傘,會不會送到他的手中?

而如今,她手中的傘。傘麵澀畫,青花濺雨淺淺,一如當初,卻是破舊的不能用了。

窗外刮風一場,齊昭月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她是追上去過的。哪怕她心裏再不願承認,可隨之進宮,滿宮闈的四處走,確實多帶了件披肩。

她也的確看到他了,正午門前,他在為另一個人係披肩。他們成親多年,都不曾那般親近過。

這兩年,抄錄佛經的紙業上,剛開始會不自然的出現江知佑這幾個字,宛如朱砂點雪,妖豔開花。枝枝葉葉都竄出細芽兒,纏著人的心口喘氣不得。

後來,後來一切平靜如常,她不再惦記著,似乎已經可以這般淡然一生了。

如此又過了兩年,她覺得自己可以皈依佛門了,正要開口之際,主持卻聽說錦國複建的消息,先同她開了口,“如今國泰民安,施主也該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當初皈依佛門,主持容我清修,伴青燈古佛。”她看著主持,從容道,“如今新朝建成,也不過又是一個錦國,反反複複。”

“於身份而言,如今家國興複,我更是了無牽掛。在佛寺佛前下,清修一輩子也並無不好。”齊昭月依舊淡然,道:“方丈,我欲要出家。”

“施主與佛有緣,卻是紅塵中人,心結難解,忘施主好生細想。”方丈勸說著,看她卻是不會有改心思的餘地,也放任她去。

兩人如此這般僵持了兩天,齊昭月也知曉自己若想出家,誰也攔不住。而方丈見她意已絕,倒也不再勸她什麼,隻是第三天將她叫了過去,“施主眷戀紅塵,的確不適出家。”

齊昭月還不曾說話,方丈便歎氣道:“施主如若不信,老衲讓小僧帶施主去佛塔一看便知。”

到了明顯陳舊,多年都不曾有人出入的佛塔,齊昭月才真的信了。滿佛塔中,掛滿著宣紙,宣紙上寫滿了字,卻都是一個人的名字。

這個名字四年沒有人跟她提起了,她以為她忘了。

江知佑。

江知佑,江知佑江知佑,江知佑江知佑江知佑……

齊昭月的步子,一步步退後,直到無路可退。

怔愣了半響,她才一步一步的走回去,雙手拾起一疊疊宣紙,雙手輕微的顫抖著,越抖越拿不住,最後索性全部拋甩至在地上。

可這些墨跡,一筆一劃。卻是抬頭都能看的到佛塔上掛著的宣紙,滿塔都是!

她身子一軟,摔在地上。卻拂去僧人的扶持,帶著少見的哭腔,質問著,“這些都是些什麼…都是什麼……”

門外僧人見她如此魔怔,忍不住問了句,“施主連自己的字跡都認不出來了麼?”

“這不可能……”齊昭月眼神放空的在地麵上的宣紙,重複著,“這不可能…”

那僧人見她如此魔障,連忙跑了出去稟報,隻留齊昭月一人在佛塔中。

“哈哈……”望著塔頂從上而下,密密麻麻的宣紙紙頁,齊昭月突然大笑不止,“我心裏,卻確是有你,竟然確是有你!”

“當初你說願我得心所願?可你若當真如此爽快,我又為何至今都還惦記著你?……原來,是我這般惦記著你…………”

齊昭月緩緩閉上雙眼,眼前閃現的一幕幕卻是江知佑的麵容,他向她疏離的行禮,他喚她的公主,他說無事時的從容,他出征遠離的背影……

這麼多年,她竟是全部都記得,一清二楚!

一動不動的軟跪在地上,跪在一堆宣紙中,齊昭月喃喃的落下淚來,看著這滿塔的宣紙,怔道:“佛說世間因果輪回,若有來世,不要再遇到我了。”

不然她怕,她怕她放不了手,又耽擱他一生。

同年十二月冬,錦國最後一位皇室公主安死於佛寺中。

而因戰亂久不曾有人涉足的佛寺,突然有一貴人來訪。

“上個月主持來信,不是說她甚是安好?怎的如今就心死成灰,已經入土為安了?她如今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趙行雲接到消息的時候,還有點恍惚。看著一旁的主持,十分的不信。這好好的人,怎麼說沒便沒了。

“齊女施主執念太深,老衲也是無可奈何。”方丈主持見趙行雲還要開口詢問,也知曉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便道:“趙將軍欲知其因,隨老衲去佛塔中一看便知。”

趙行雲聽著,這才作罷,心中卻不知為何,有著拂不平的躁亂。他答應故人護她周全,四年間,也替她攔下了不少欲要謀命的人。

不管她與江知佑在故人在世的時候關係如何,她都是江知佑的妻子。而且這位公主相處起來,也是明事理的。而且他也不曾想,她會把江知佑交給她留後手的東西,轉交在他的手上。這安定的仗打贏,這些轉交的陣法,在其中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