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保證每一個人都會歸順於我嗎?”
“我不能,”何一遠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開口:“我所能保證的隻有,誰不歸順,我就殺誰。”
他想起了Jason,覺得自己的胃裏攪動得厲害,幾欲做嘔。
他還記得他同自己說起與晨落的種種約定時興奮激狂的表情,他還記得當刀子沒入他身體時他瞪大的雙眼裏滿是不敢置信。
他看著Jason的身體,緩緩倒下,然後鮮血浸滿了他的雙手。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扔了刀,直接就往洗漱間裏衝,吐得一塌糊塗,幾乎連膽汁都嘔了出來。
那麼多的血,怎麼洗,也洗不完。
他驚悸、茫然、痛楚、自厭,卻惟獨沒有後悔。
他太了解Jason了,他對聶汶軒,對Tencati家族有著近乎狂熱的愚忠,幾次三番的勸過他,分析利弊,擺明情勢,卻撼動不了他分毫,明知死路一條,他也依然會義無返顧。
這樣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歸降Alessandro Morsut的,而他在Tencati家族素有威信,所以,要想救回汶希,就不得不犧牲他。
有敲門聲響起,Alessandro Morsut微微一頷首,他身旁的保鏢立刻開了門。
Giulia Tencati一襲黑衣,信步走了進來,她麵色沉靜,看著Alessandro Morsut緩緩開口:“如果,何一遠說的條件仍不足以讓你心動的話,再加上你心心念念的那份名單又如何?”
Alessandro Morsut沒有說話,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深沉看她。
“我弟弟離世的時候,把所有與Tencati家族有過生意往來的各界人士的詳細資料給了我,唯一的要求,是要我照看汶希,” Giulia看向天空,飄渺一笑:“是我把家族害成這樣,是我把他們逼至絕境,現在,我想要彌補,也是兌現對汶軒的承諾。”
何一遠看著Giulia麵上那些沉寂的傷,想起了從前的那個黃昏,他在花園,以無心之姿將千禧教堂的計劃告訴了她,說得並不多,可每一個字,每一個語氣都把握得極好,然後,他離開,留她一人在夕陽中沉默立著。沒有回頭,是因為知道她必然會將這一切轉告他想要告知的人。
這個女子,有著太過沉靜清醒的眼,他一眼便能看出,她絕不會甘於逆來順受,也不會永無止境的任由自己為了家族利益像羔羊一樣被肆意宰割。
算來,是他們共同造就了今天的局麵,而此刻,又在這裏,為了同一個目的,以不同的心態,做著相同的努力。
滿室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半晌,Alessandro Morsut一直閉著的眼終於睜開。
他的表情深沉難測,眸光更是諱莫如深,惟有聲音,聽來極為平靜,不辯悲喜:“三天,三天後,你帶著你的人來羅馬,我自會放了聶汶希。”
語畢,他直接的起身離開,而何一遠,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淡然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