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希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裏,Tencati家族的墓園,她從前並不常來,隻是偶爾會在父親和妹妹的墓前放一束馬蹄蓮,她也知道,在父親墓室的右側,早早留出來的位置上,現在,誰在那裏沉睡。
沒有人跟在她身旁,她有些驚訝Alessandro Morsut竟然會放任她一人在這裏,然而轉念一想,不由得又自嘲的笑笑,現如今,整個亞平寧半島,又有誰還敢不要命的公然與他作對,再說了,他既然敢留她一人,必然是事先做好了層層準備的,即便是現在,看似空空蕩蕩的墓園,在她看不見的暗處,又藏了多少玄機。
不願費神去多想,她隻是一個人,一步一步的往墓園的最深處走去,每走一步,呼吸愈痛。
他的墓室,注定了的得不到風光的修繕,然而卻也整潔完好,Tencati家族內僅存的人們,記念著他的過往,不惜冒著殺生的危險,才讓他安睡於此。
她在他墓前坐下,墓碑上甚至連照片都沒有,她費力的抬起手臂,顫抖的指尖劃過他的名字,橫、豎、豎、橫、橫、橫……
手指終於無力的垂下,她將頭緊緊的靠在冰涼的墓碑之上,無聲哭泣。
軒,她在心裏喚他一聲,淚水滴滴如雨。
此生此世那麼長,而她卻再也尋不到他。就連相思都不敢縱容,她的身邊有無數雙眼睛窺探注目,更害怕的是,自己會就此崩潰。
她隻能,在那些極為沉靜微涼的夜裏,在唇齒間無聲的纏綿著氣息,輕輕喚他,軒,軒……
一如現在,一如此刻。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四周一片寂然。
她一直坐在這裏,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Alessandro Morsut走進墓園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幕場景,那個女子,靠在墓碑上,像是經過了一世那麼久。
她的長發在夜風中飄舞,傾世美麗的容顏上,有風幹的淚意,唇邊,卻偏偏帶著一抹奇異的豔麗笑影。
夜色中,安靜的墓園深處,她如同一個虛幻的影象,美得令人窒息,卻又是那樣的不真實,仿佛隻需眨眼的功夫,她便會消失不在一樣。
Alessandro Morsut的心沒來由的一緊,他快步走上前,將她抱到自己懷裏,觸手所及,她的肌膚,冰涼得讓人心驚。
她安靜的任他摟著,沒有半分掙紮。
Alessandro Morsut沒有低頭看她,隻是和她一同注視著黑暗中聶汶軒的墓碑。
他沉沉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辨不出悲喜情緒,話音落,他便抱著她起身離開,大步的走離,每一步都很穩,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
汶希漠然的睜著眼,看那些流逝的景色,空氣中還殘留著他話語的餘音——
“從前種種,在這裏告別,從今往後,你聶汶希的人生由我來給。”
她笑了一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