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衛生間裏有個搪瓷大浴盆,秦桂貞認出是當年的“原裝貨”。她說,藍蘋就在這裏洗澡,她也用這個浴盆。隻是經過半個多世紀,那浴盆底部的大片白瓷已經脫落。
浴盆依在,人事全非。如今住在那裏的人,仍在用這浴盆洗澡。他們聽說原是江青用過的,都顯得非常驚訝。
秦桂貞回憶說:
“那時候,我喊藍蘋為‘藍小姐’。我跟她同歲,很講得來,一有空就到她的房間裏閑坐……藍小姐因為覺得那個亭子間的房租便宜,就租了下來。來的那天,隻帶著一隻黑皮箱和一個鋪蓋卷。屋裏放一張鐵絲床,一張寫字桌,那都是許家借給她的。”
沒幾天,藍蘋就跟秦桂貞熟了。“阿桂、阿桂”地喊了。有時,隨著許家孩子的口氣,喊秦桂貞為“阿媽”。
秦桂貞挺善良,看到藍蘋忙於拍電影、演戲,就替她拖地板、衝開水、洗衣服,從不收她一分錢。
秦桂貞發覺,藍小姐怎麼不吃水果?
“沒錢呀!”藍蘋把雙手一攤。
秦桂貞把西紅柿,洗幹淨了塞給她。有時候,藍蘋不在家,就放在她的窗台上。
秦桂貞還發覺,到了月底,藍蘋常常一回家就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吃點糕餅。
“吃過晚飯了嗎?”秦桂貞問。
“沒飯票了!”藍蘋答道。
那時候,藍蘋在羅宋飯館(即俄羅斯人開的飯館)搭夥,三角錢一客。到了月底,錢用光了,隻好喝西北風。秦桂貞到東家的廚房裏,燒好蛋炒飯,偷偷端進藍蘋的亭子間。這時,藍蘋一邊大口地吃著蛋炒飯,一邊連聲說:“阿桂真好!阿桂真好!”
在秦桂貞的印象中,唐納斯斯文文,講話軟綿綿,有點“娘娘腔”。他常常坐在窗口那張桌子上寫東西。秦桂貞大字不識,看不懂得他寫什麼。
藍小姐講起話來呱噠呱噠,笑起來咯咯咯咯,聲音很響,有點男子漢的味道。隻是她的脾氣變化無常,喜怒無常。
“一個蘇州人,一個山東人,他們倆在一起真‘熱鬧’!”秦桂貞一邊回憶,一邊笑著。
半夜,秦桂貞常常被樓板下“阿桂、阿桂”的呼喊聲所驚醒。那是藍蘋在喊她。
秦桂貞一聽,就知道他倆在吵在打,趕緊下樓。她總是每次充當“和事佬”、“調解員”的角色。
在藍蘋跟唐納分居,唐納搬走之後,那亭子間裏的鬧劇仍不時“演出”。因為唐納仍常來,他倆仍吵仍鬧。
最使秦桂貞吃驚的是,藍小姐常常“動武”——她“武鬥”。
“一個電影演員會這麼凶,比我這個不識字的傭人還不如!”憑她的直感,秦桂貞這麼感慨道。
藍蘋究竟為什麼跟唐納離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