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張燈結彩,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寶貝——”
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一老翁身著大紅的喜服搖搖晃晃地推門而入,強睜眼環視一周,瞥到那一抹大紅的身影,咧開嘴,踉蹌地走到床前,欣喜若狂地緊盯著斜躺在床上的女子。
“寶貝兒,你可真美。”
燭影晃動,雙十的年華,白淨的側臉,小巧的下巴,長長的睫毛,紅潤的雙唇,晶瑩誘人。
大紅的喜服繁複寬大,纖弱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床上,前胸隨著呼吸均勻地起伏。
“等得心急了吧?”跌坐在床邊,老翁眼睛似射出光芒般,緊緊盯著女子的臉龐,吞了吞口水, “美人兒,我來了。”
幹枯的大手長滿褐色的老年斑,伸向女子的櫻唇,柔嫩的觸感令老翁心裏一顫,手不由得加大力量。
女子渾身散發的淡淡的蘭花香,若有若無,引得老翁身上一陣酥麻。
大手由女子細膩如玉的臉龐漸漸下移至柔嫩的脖頸,衣領微微敞開,露出隱隱的鎖骨,光滑的起伏,使人深陷。
陳醉緩緩睜開眼,滿眼的大紅色,大紅的紗帳,大紅的鋪蓋。待看清眼前人的所作所為,陳醉心中一陣惡心。
“混蛋,滾開——”陳醉不假思索,揚手便是一掌,“啪”一聲幹脆地扇在老翁的臉上。
用力推開老翁,陳醉跳下床,四處打量,古樸素雅的門窗,拐角處的屏風做工精美,畫著精致的美人觀雪圖,黃花梨的圓桌用大紅的綢子鋪上,其上擺滿了桂圓蓮子花生和大紅棗,轉過頭,竟是一愣。
昏暗的燭火下,橢圓形的銅鏡發出微黃的光芒,鏡中的自己,一身大紅的喜服,頭戴鳳冠,珠翠滿頭,妝容精致華貴,長發高盤。陳醉一顆心涼到了底,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
看來自己是真的穿了。
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高幾,陳醉眼神一滯,大喊道,“你別過來——”
陳醉隨手拿起身後的瓷瓶握在手中,另一隻手指著老翁,警惕地看著老翁的動作,“你是誰,快走開!”
老翁醉眼朦朧地盯著陳醉,眼神掃過眼前女子手中所握,嗤笑一聲,神色又陷入癡迷,祈求地說道,“美人,你我堂都拜過了。這洞房之內還矜持些什麼呢。”
說畢,老翁又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緊盯著陳醉姣好的麵容,心動不已。
陳醉一愣,拜堂?與這年過花甲的老頭?
低下頭,打量著自己身上紅得耀眼的裝扮,陳醉哀歎不止,這真是天大的悲劇!
苦笑著搖搖頭,陳醉無聲地歎道,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在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人生就早已不是自己的。
一想到,重生的自己,便要屈辱在這活不了幾年的老頭身上?陳醉心中竄起莫大的恐懼。
這是絕不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陳醉見老翁站起身,心中慌了神,眼前的男人年紀雖大卻是身材高大魁梧,他若是霸王硬上弓,自己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
雙手舉起瓷瓶,陳醉大聲喊道,“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話雖說得強硬,陳醉心中卻是一絲底也沒有,從小到大自己連架都沒打過一場,今日這種場麵讓自己如何應付。
咧著嘴,滿眼都是新娘嫵媚嬌俏的容顏,引著心癢不已,哪裏顧得陳醉的威脅,高大的身軀迅速的走過去,猛地抱住陳醉。
“想死我了,美人。”老翁的大嘴湊到陳醉嘴邊,酒氣熏天,惡臭不已,一雙手不老實地在柔弱的身軀上遊移。
“放手!”
美人在懷,老翁早已欲火焚身,哪裏肯輕易放手,“你便從了我吧。”邊說邊去扯陳醉的衣裳。
“畜生——”
一聲厲喝,陳醉眼中含淚,抬起手,便向老翁砸去。
一人應聲而倒。
~~
~~
“救命——”
“救救我吧——”
嘶叫聲,哀號聲,瘋狂的笑聲與叫喊聲,男女老少歇斯底裏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如鬼哭狼嚎,一陣陣地傳來。
地獄雪山,世人皆知的神秘之地。老百姓隻道地獄雪山乃是皇家禁地,據傳常有鬼怪神獸出沒,是凡人不得去的地方。
可若是你向那三品以上的官員和貴族提起此處,縱使那人再顯貴,也無不心生寒意,卻不敢多說半句。
冷意逼人,寒風刺骨,單薄的布衣,舊得發白,關節處早已磨破,在冷風中顯得那麼的可笑,露出的白淨肌膚帶著血紅。
陳醉哆嗦著勉強睜開眼,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睛,白雪皚皚,刺得眼睛生疼。隻因拒絕做妾打傷了那垂垂老矣的老王爺,自己便被帶到此處,陳醉暗道。
“咳咳——”
彎下腰,幹裂僵硬的小手捂著胸口,瘦削的身體隨著咳嗽聲強烈的顫動著,陳醉麵無血色,神誌不清,卻恍惚地看到,視線所及,雪白的地上鮮紅一片。
強打精神,思索片刻,了然。
那醒目的一灘,是自己的傑作,在這素白的世界裏,這樣跳躍的顏色,倒也算一道風景。
白茫茫,無邊無際,陳醉胸口陣陣地痛,又是一陣幹咳,如被掏空了一般。
“來新人了!”
興奮異常的怪聲尖利陰翳,男子披頭散發,麵容枯槁,半個身子趴在地上,向陳醉的方向爬來。
男人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仔細看去,更是瘮人,左眼竟是一隻黑洞,空空的隻有黑紅的血肉。
他像蛇一樣緊貼著地麵,扭動著身軀,頭極力地向上仰著,血紅的舌頭伸得老長。
餘光瞥見自己身邊竟然白骨森森,許多還連帶著血肉,呲牙裂嘴地盯著自己,陳醉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詭異地場麵,血腥得滲人,危險的氣息向自己迅速逼近,陳醉汗毛倒立,麵無血色地瞪著雙眼,傻傻地盯著向自己匍匐爬近的男人。
“好新鮮。”蛇人長長的舌頭在嘴邊舔了舔,眼前的食物年輕白嫩,真是難得的極品,口水順著下巴留了下來。
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雙臂早已全無,隻留空空的衣袖,蛇人全憑上身的力量支撐自己前行。
近在咫尺的蛇人,引得陳醉渾身無法控製地顫抖,緊盯著他血腥張開的大口,慘白的牙齒支在外麵。
哆嗦著嘴唇,陳醉雙手撐地,試圖站起身,雙腿卻是早已凍得僵硬麻木,不似自己的身體一般。
“救命——”
陳醉嘶啞的聲音響徹在雪山之中,陣陣的回聲縈繞耳邊。
“哈哈”蛇人瘋狂地大笑,“誰能救你?你睜眼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不是活死人,就是早已經瘋了。”
血盆大口張得老大,焦枯的頭發遮住半張臉,呲著牙,眼神殘酷嗜血。
“除非佛祖顯靈,否則——”詭異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興奮。
反胃的腥臭味傳進鼻子,轉頭沒有發現任何堅硬的東西,陳醉無力地癱倒,眼睜睜地看著蛇人逼近自己。
這就是命運嗎,無辜喪生在這人跡罕至的雪山,終結在一個不人不鬼的蛇人的口中。
陳醉絕望地仰頭,命絕於此,以這樣一種惡心非人的方式。
雙目緊閉,陳醉淚水無聲流下,高傲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如此。陳醉長歎一聲,再次睜開眼,已是笑顏如花,平靜地看著蛇人,輕蔑的斜視,說道,
“你這不人不鬼的東西,也配讓我死在你的手裏嗎?”陳醉狠狠地唾了一口,仰天大笑。
輕狂的姿態,傲然的氣度,蛇人一愣,眼中隱現清明,轉瞬便又恢複獸性。
看準近處一塊尖利如鋒的冰塊,陳醉深呼一口氣,靜靜地閉上雙眼,猛地撞過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