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璃給我止血,他的手在不停的顫抖,他的眼裏是一股滔天的怒火,那怒火陰寒,像是來自地獄的孽火一般,恍若能燒盡世間一切事物一般,雲蘇璃把我放在地上,給我改了一張毛裘,他說,雙兒,此生我再不會讓第二個人如此傷你。
話說完便一個飛身躍到了血衣身前,那一刻,我看到了滿天濺起的雪霧,我看到了地獄來的修羅,我看到了血衣在那一刹那如同斷了線的玩偶一般被雲蘇璃打入塵埃攆如泥裏,那一刻我才知道,是雲蘇璃救了我。
待一切落定,血衣一身是血的躺在落日峽穀的穀口,全身上下布滿了劍傷,每一件都像極了淩遲,我看著居然一點不覺得雲蘇璃殘忍,因為,我恍若看到了父親。
那個我最崇敬,最摯愛的父親。
雲蘇璃擦幹淨手中的劍才匆匆奔到我身邊,一路抱著我上馬,我反坐在馬背上,他用自己寬大的臂膀替我擋了一路的飛雪,一路上不停的喂我喝水,給我換藥,那自然的樣子我居然感覺像是早已認識了多年一般。
其實,在剛剛血衣對我出手的那一刻我真正的感覺到了被死亡的氣息籠罩的感覺,我仿佛看到了傳送中的黃泉路,看到了黃泉路旁邊那開到荼蘼的彼岸花,看到了那三生石旁的奈何橋,看到了那手捧孟婆湯的孟婆在向我走來,我以為,我此生再也再見不到母親父親,再也見不到外祖父外祖母,再也見不到那年臘梅花樹下的那抹傾世的身影,唯獨沒有雲嵐。
便是這一刻,我絲毫沒有想到,我會再也見不到雲嵐,明明那年臘梅花樹下的人就是雲嵐,可是為什麼,我潛意識裏想見的居然還是五歲那年的驚鴻一瞥。
我以為我是被嚇得魔怔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客棧的床上,雲蘇璃正坐在一旁看著我,眉眼間閃過一絲慶幸,他是在慶幸我還活著嗎,今日,雲蘇璃那一句,雙兒,我此生再不會讓第二個人如此傷你,真的嚇到我了。
我與他毫無交情可言,為何他去似乎認識我一生一般,還有,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君子蘭的香味我也覺得很熟悉,隻是,我想不起,我到底是在哪裏聞過而已。
雲蘇璃替我把枕頭墊高,把剛剛店小二端上裏的羹湊到了我鼻尖,居然是臘梅羹,我有些詫異,我詫異他這是巧合還是他知曉我的喜好,雲蘇璃看懂了我的詫異,用羹勺一邊喂著我一邊替我解惑。
雲蘇璃說,我小時候喜歡吃風王府旁邊的一個老婆婆賣的烤地瓜,喜歡去王都月河橋下吃湯圓,喜歡去演武場偷看皇家子弟練武,喜歡偷偷離家去闖蕩江湖,喜歡吃臘梅羹,喜歡喝臘梅茶…。
雲蘇璃還說,無雙喜歡的便是我喜歡的。
聽完,我瞬間有種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居然有一個人會對我知根知底,確實,四歲的時候我還去上書房學習,但是每次回王府的路上都會讓書童去月河橋下給我買湯圓,五歲那年,王府外每晚都有一個老婆婆賣烤地瓜,那個婆婆烤的地瓜又香又甜,我每次想吃了都會偷偷翻牆出去買,一買就買好多,吃的撐了一晚的睡不著,便在床上來回翻滾著消化食,七歲的時候我個頭已經很高了,但是母親說我畢竟是女娃兒,不能跟一堆男娃兒一起練武,於是我總算偷偷跑去演武場看那些個王公貴子的孩子練武,而我便趴在牆頭偷看,一直到十一歲演武場的師傅都沒有發現我,至於闖蕩江湖,那更是隻有父親母親才知道,我身邊如今這些暗衛便是當年父親母親給我安排的,如今,他們也隻聽從我的命令,我看著雲蘇璃談起我的過去時候眼裏閃過的溫柔,心裏有些警惕。
畢竟,這一切我做的都是那般隱秘,而這個雲蘇璃從不在王都露臉,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我問他,他卻搖頭告訴我,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我氣極,他明明窺視的是我的隱私,如今卻說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要不是看他救了我,我又何必對他如此好言好語。
雖說如此,這裏做的臘梅羹確實好吃,雖比不上月兒做的,但到底也差不了幾分,此刻倒也有些感激雲蘇璃,第二日,我脖子上的傷已經結痂,我不知道雲蘇璃給我用的是什麼靈丹妙藥讓這傷口這麼快就好了,但是,我知道,那藥的價值用來給我擦這樣的傷口確實是浪費了。
雲蘇璃告訴我,王都已經收到風王與宸王失蹤的消息,皇上震怒,這才派了他與驍騎營一起前來支援,隨行的是驍騎營裏功夫最好的幾位參將,看樣子也是皇上不放心這位剛回王都的逍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