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剛被釋放,女教師也被調走,事態便在人們的驚訝中慢慢平息。

之後,他一腳走在仕途上,一腳卻風裏雨裏的,凡是有什麼重要人物落到吳水公安手裏,他便成了一張牌,隻能贏不能輸的牌,想想,這些年他為老大撈出去的人,快跟自己在吳水公安內部扶植起來的親信差不多一樣多了。

一張網就這樣織成,老大說,“你就蹲在吳水吧,沒有合適人選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吳水的,一把手的位子你也不要想,太招人眼。”老大見他不開心,反問一聲:“為什麼非要做一把手,覺得好玩是不,除了那個虛名,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滿足?”

是的,沒有,在吳水,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任何一個一把手都要看他這天色行事,稍微惹他不高興,怕是連走的機會都沒。

然而,他還是栽了。

是栽在了兒子身上,一想兒子,李欣然心就要爛。

兒子本來有大好的前程,他已經一隻腳跨入仕途了,眼看著就要在老大的關照下一步步飛黃騰達,誰知……都怪那次車禍,都怪那包東西。當小四兒找上門來時,他還不知道兒子有這麼個秘密,兒子沒跟他說,兒子自己把事情擺平了,想想,他多大的能耐!

可是小四兒替兒子把秘密說了出來,小四兒還說,這事怕不能就這麼過去。他驚愕地瞪住小四兒:“你想咋?”吳水這片土地上,還沒人敢跟他這樣說話。小四兒笑笑,他的笑裏有一種不怕死的味道。接著,小四兒說:“我知道你許多事,當然,我不會往外說。”見李欣然不解,小四兒又說,“因為你我是一條道上的人,這麼說吧,你就像我吳水的一個親戚,我想你了,就會來看看。”

“你到底是誰?”李欣然驚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混混看起來並不那麼簡單。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兒子,既然他動了那東西,就沒別的選擇,一條路,讓他走下去。”

“啥路?”

“不用你管,他自己會走。”

李欣然這才意識到,兒子有了危險,等他想力挽狂瀾時,晚了,小四兒已牽著兒子的鼻子踏上了那條不歸路。李欣然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來他隻能按小四兒說的那樣,要想讓兒子太太平平,他就得做一把傘,一把大傘,為兒子罩住一切風雨。

“說吧——”

李春江又催了一句。這一次,李欣然不那麼麻木了,他猛地搖搖頭,搖得很堅決。

“我不會說的,李春江,你別做夢。你以為拿這些就會撬開我的口,你錯了,我李欣然摸打滾爬多少年,啥風浪沒經見?我是完了,再也不可能有誰救我,其實,我也沒指望著救。別人是救不了你的,救你的隻有自己。算了,救與不救還有什麼意思,隨它去吧。”他長長地歎口氣,這口氣似乎歎出了他的一生。

“李春江,”他在心裏說,“有本事你就把他也揪出來,指望著從我嘴裏掏點啥,趁早死了心吧。”

想著,他的頭原又垂下去,這一次,他是徹底不打算再抬起來了。

李春江失望地走出審訊室,他知道,李欣然是想把秘密徹底帶到墳墓裏去了,一個人要是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了,他是不可能再說什麼的。現在,隻有找到能打開他心靈獄鎖的人。

他驀地想到劉玉英,或許……

在省城警方的協助下,那個叫羅七的人找到了。此人半年前化名羅虎,在青海實施詐騙,被青海警方拘留,後來因另一樁案子,移交到省城警方手中。已經查明,羅虎就是羅得旺,原省人大羅秘書長的兒子,羅秘書長已於一年前心髒病突發死亡。羅得旺原係省醫藥公司業務經理,後來自己創辦了公司,由於經營不善,加上製假售假,被相關部門查封,但是暗地裏,他還從事著假藥銷售的不法勾當。此人嗜賭如命,經營掙來的錢全部拚到了賭囊上,父親死後,羅得旺失去保護傘,日子過得有些潦倒,這才走上了詐騙的道路。在青海出事以前,羅得旺在省城犯下一樁命案,將贏了錢的賭友砍死在自己家裏,隨後裝進麻袋,丟進了黃河。

羅得旺如實招出了當年小四兒讓李欣然救他的全部過程,他父親曾是老大的部下,是父親求到老大頭上老大才讓小四兒出麵的。

請示馬其鳴後,李春江跟吳水公安局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將當年涉嫌為羅得旺提供幫助的有關人員全部收審。這一下,吳水公安內部大亂,第一天便收進去六個人,其中就有現任公安局副局長。

此舉一出,省城的老大立刻有了反應,他在電話裏怒斥孫吉海:“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是不是要我親自到三河才行?”

孫吉海想了一會兒說:“有些事硬壓是不行的,必要的時候,也得豁出去幾個人。”老大雖是一肚子不滿,但事到這份上,也隻能如此,他再三叮囑孫吉海,一定要控製好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