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江孤獨地坐在辦公室裏。
得悉蘇紫沒能堵住馬其鳴,李春江心裏漫上一層絕望。難道他也不敢接這狀子?還是蘇紫錯過了他?不可能,李春江相信蘇紫不會錯過。一切都是他精心算計過的,為了打聽到馬其鳴上路的準確時間,李春江不惜動用省城公安界的朋友,讓交警一路跟他聯係。直到馬其鳴快到吳水的時候,他才安排蘇紫一家去高速公路,而且,他還特意跟高速路的交警交待,千萬別阻斷蘇紫的上訪,就算幫他一個忙。
李春江這樣做也是迫於無奈,沒有辦法的呀。隻要馬其鳴一踏上三河地界,一坐在他政法委書記的位子上,就會被各種各樣的力量包圍,蘇紫再指望他申冤,怕就成了水中望月。
可就是這樣算計,也沒能幫蘇紫把冤情呈到馬其鳴手上。
“一定是他也怕這案子,或者就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正亂想著,鄭源打來電話,質問蘇紫上訪是不是他安排的。他剛說了聲是,鄭源便大發雷霆,罵他是往死裏害蘇紫。
“知道不?蘇紫剛離開高速,就有一輛摩托車飛馳著向她撞去。若不是我安排人保護,這陣她就沒命了!”鄭源的聲音很高,震得李春江耳膜疼。李春江感到震驚,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竟敢如此下毒手!半天後他問:“蘇紫現在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春江,你就別再瞎管閑事好不?算我求你好了。”鄭源的聲音突然軟下來,真像是求他似的。李春江真是弄不明白鄭源,按說陶實出事,最急的應該是他鄭源,可是他卻一次次阻攔自己,不讓把事情往大裏鬧。李春江有點泄氣,而對方下如此黑手,也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下班後,李春江回到家,女兒朵朵還沒回來。他放下二十元錢,給朵朵留張條子,告訴她晚飯自己想辦法,便往醫院趕。
李春江的妻子葉子荷住院了。幾個月前她說乳房那兒不舒服,李春江沒在意;結果前幾天乳房形成腫塊,李春江這才怕了。醫生初步診斷為癌變,詳細結果還沒出來。李春江腳步匆匆趕到醫院,先往主治大夫那兒奔。剛到門口,便聽到兩位大夫談論病情,正是他妻子葉子荷的。李春江聽了沒幾句,頭裏便轟一聲。他推門撲進去:“大夫,我妻子到底怎麼樣?”
兩位大夫交換了下眼神,其中一個說:“李局長,請跟我來。”
李春江被帶到一間辦公室,負責葉子荷病情的周醫生說“很抱歉,李局長,下午我們經過會診,確診你夫人的乳腺已經癌變。”
什麼!盡管之前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聽到周醫生明確的答複,李春江還是驚得說不出話。癌?多麼可怕的字眼呀。他的臉色瞬間蠟黃,心情陷入極度的恐慌中。半天,他抹抹額上的冷汗,結巴著說:“周醫生,已經肯定了嗎?”
周醫生點點頭,表情也很沉重。
“那……會不會有危險?”李春江感覺自己已經接不上氣了。
“暫時還不會,不過得抓緊手術。目前情況看,手術的意義還很大,我希望你盡快做通病人的工作,跟我們積極配合。”見他不停地擦汗,周醫生頓了片刻,接著說:“要說乳腺癌也不是多可怕,但你夫人癌變的部位比較特殊,離肺部很近,如果發生轉移,就很難控製了。”
周醫生還在說,李春江腦子裏早已空空一片,關於病情拖下去的後果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回到病房,發現桃子也在。兩個女人正在說笑,護工不知去了哪兒。李春江強裝歡顏,跟桃子打過招呼。桃子問他怎麼沒去會上蹭飯,李春江不明白地盯住桃子。桃子說:“今天不是馬書記上任嗎,各路神仙都來了,你這神仙怎麼沒去湊熱鬧?”桃子這人就這樣,不管什麼場合她都顯得快活有餘,仿佛那張臉從沒陰過。有她陪著葉子荷,葉子荷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李春江隨便支吾幾句,便坐在病床邊,問葉子荷今天感覺咋樣,想吃點啥。
桃子驚訝了一聲,說:“老夫老妻的了,還這麼肉麻,也不怕我吃醋。”正說著,桃子的手機響了,是鄭源,問她在哪兒。桃子說:“我還能在哪兒,陪子荷唄。”鄭源問:“李春江在不?”桃子故意說不在:“現在的男人,巴不得老婆出事呢,跟你一個樣,又不知讓哪個妖精勾走了。”說著還衝李春江吐了下舌頭。不知怎麼,李春江心裏忽然翻上一層浪,覺得桃子不該開這種玩笑。桃子再拿話訓他,他便沒好氣地發火道:“你能不能正經點?”鄭源大約聽見了李春江的聲音,告訴桃子別走開,他馬上過來。
幾分鍾後,鄭源趕到,一進門便問結果出來了沒,醫生到底咋說。李春江躲閃著目光,裝做沒事地說:“檢查結果出來了,良性瘤。”桃子馬上說:“我就說嘛,這麼漂亮的美人,老天怎麼舍得她得那種病呢。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哎,子荷,快說,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葉子荷這一住院,什麼胃口都沒了,平日愛吃的東西,隻要一端嘴前便反胃。她問李春江:“朵朵呢,她怎麼吃?”李春江說:“我留了錢,她自己會吃,你想吃什麼?”沒等葉子荷回答,他又說,“看我這忙的,給你連飯也做不了,明天我請假,索性就在醫院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