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彼岸花開歸如夢(上)(1 / 3)

宇文渢走在最後,臨去前回首一望,天幕上,冷月鑲嵌,半空中,紫影如魅,劍光攝目,扇影驚魂。

“大哥,快走!”宇文洛手一拖兄長,宇文渢轉首離去。

許多年後,宇文洛憶起這一幕時,總是灰暗的石牆撲天蓋地的壓來。那時,他們跟隨著明二奔跑著,穿過一道道石廊,繞過無數地石柱,在那仿似永無盡頭的石牆夾道裏穿行著,不辯方向的轉啊拐啊……偶爾會有冷月一泓照下,但更多的是沉暗漆黑,以及同伴急促的喘息與前方間或響起的慘呼。

當終於走出石屋群,置身天地沐浴星輝月光,呼吸到清冷新鮮的空氣,迎麵山風颯颯吹拂,放目瞭望,是無邊無垠,那一刻,所有的人皆生一種再世為人之感。

“我們逃出來了?”有人如夢囈語。

“還早呢。”明二抬手指向腳下,峰底已是燈火無數。“看來已徹底驚動了東溟島。”

眾人順著明二的指引往下看去,看到了峰底的那一排燈火,回頭,剛才逃出來時還暗沉一片的石屋也已燃起燈火,夾著劍鳴與慘呼。

在那裏,蘭七一人還在獨擋東溟高手。

前有虎,後有狼,己身盡傷無還手之力,難道便要命喪於此嗎?眾人不甘。

“走吧,沒時間了。”宇文渢第一個往峰下走去,“是生是死就此一回。男兒寧願死得快意,而不要活得豬狗不如!”

“大哥,你等等我!”宇文洛追著宇文渢。

謝沫、宋亙抱著寧朗也大步而去。

“華嚴兄。”花清和看向明二,“若我等無救,你且自去,皇朝武林不能被東溟島賤踏腳下,‘蘭因璧月’必須迎回皇朝!”花家大公子昔日白胖福態的臉而今已兩頰凹陷憔悴不堪,隻那語氣依是和氣一團,平淡丟下一句便牽著花扶疏而去,容月自跟隨其後。

“死,也不過舍棄一個軀殼。而我們若能活著走出,來日必雪此恨!”向來沉默的梅鴻冥忽然抬首,平靜一語卻是落地有聲。

“對!”山腰間眾俠齊聲響應,那聲音雷鳴鳳啼,響徹夜空。

“走罷。”眾人昂首踏步而去,那是群英赴會的軒昂姿態,而非敗者脫囚的倉惶!

秋橫波移眸看一眼明二,眼波似水,卻隻是淺淺一笑,便跟隨眾人而去,柳陌、商憑寒、隨輕塵等皆無言相隨。

明二看著前方那些傷痕累累妝容慘淡卻氣勢如虹的眾俠,悠然笑了笑,回首望去,身後的石屋燈火通明,時聞兵戈之聲,片刻收回目光,飛身掠起,落於眾人前頭,笑如春風,“在下說好了要替各位領路的。”

“二公子請!”群俠腳下不停,卻齊齊擺手相讓,皆是一臉歡笑。

“走吧。”

明二立於最前方,衣袂飄揚,仿如禦風而行。身後一眾功力被封內傷外患卻是意氣風發的衝往峰底的皇朝大俠們。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不知是誰哼起了歌。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有人跟著唱起來。

這是前朝風國女王風惜雲於當年亂世兵戈中所作的一曲戰歌,百多年前的風雲鐵騎所到之處必歌此曲,戰士雄豪粗獷的歌聲中,道盡指點江山的雄才大略,歌盡視死如歸的豪情壯懷,人聞而莫不熱血沸騰,後世流傳廣遠,可以說皇朝人人皆會傳唱。

“倚天萬裏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更多的人一起和唱,頓時,豪邁哄亮的歌聲便在山間傳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邁的歌聲中,群俠情懷激蕩,當真有了視死如歸之慷慨氣概。

這裏雖非金戈鐵馬的戰場,他們也非守邊衛國的戰士,但他們一樣有箭射蒼茫的本領,一樣經曆過血洗山河的慘烈,一樣有草掩白骸的勇氣!

一路唱著歌,一路迎著風,他們踏步如飛,皇朝武林形容狼狽卻氣如長虹的眾俠就這樣走下了南峰,走到了峰底,迎麵,是緋紅如日的火光,是殺意凜然的東溟高手!

“好歌!好氣概!”石屋前嚴陣以待的屈懷柳拍掌讚道。

“當然好。”清魅無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人人皆往後望去,但見一抹紫影飛快掠來,眨眼間便到身前,卻是蘭七趕了過來,遠遠的,可見東溟高手也從峰上追了過來。

蘭七飄然落地,碧眸明亮,淺笑風流。“有你們這一歌,本少忽覺得與你們為伍也不是那麼丟人的事了。”

放在以前,聽得蘭七此語,估計大多人要生氣,可此刻眾俠聽了卻隻覺得心頭爽快。

“有二公子與七少在果然不一樣。”屈懷柳也是一臉的笑,看著對麵的那群人,即算形容是從未有過的狼狽,眉宇間卻銳氣更盛。

“在下一直心存疑問,不知閣下能否解惑一二?”明二溫文爾雅的問向屈懷柳。

“二公子請講,在下知無不言。”屈懷柳彬彬有禮的道。

“皇朝武林與東溟素無瓜葛,卻不知東溟何故奪我們聖令,何故殘害、囚禁我們江湖同道?”明二問道。

“因為東溟需要你們的臣服。”屈懷柳答得出人意料外的幹脆簡明。

“臣服?”明二眉頭挑起。

“對。”屈懷柳目光掃向明二身後的眾俠,“二公子的同伴可以證實,我們隻要你們臣服,除此外再無他想。”

明二轉頭看去,眾俠眼中皆射出屈辱憤恨的光芒,數月來的折磨隻因“臣服”二字,但他們豈能俯首乞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