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他看起來很年輕。”白素然望著墓碑上黑白的照片,上麵是個少年,鮮衣怒馬。
雲卿笑,彎腰摸了摸照片,上麵很幹淨,沒有塵土,她手指掠過男孩的下顎,“這是他大學時的照片,當然很年輕。死的時候也不大,二十八不到。”
“他曾對你好嗎?”
雲卿搖頭,“不好,恨過他到極致。可最後,他卻是救了我和十五兩條性命的人,尤其是小十五。”
她低頭,看著懷裏懵懂的小家夥,他仿佛也受氣氛感染,變得乖巧安靜,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著墓碑上的照片,雲卿低頭,“十五,媽咪跟你說,這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叫他湛宇叔叔。”
“嗚……呀。”
雲卿笑,捏捏他的小臉蛋,“可以說,沒有他的堅持,就沒有你了……”
她盯著照片上顧湛宇的眼睛,那時他的眼神多麼清澈陽光,她的眼眶難免泛起紅潮,聲音壓抑著說,“媽媽,死者為大,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來看看他,不希望他孤零零的在這裏,太孤獨,他活著時走了歧途,就很孤獨……十五,你幹什麼呀?”
小家夥在她懷裏慢慢的拱,竟是好奇的要把小手碰觸那張照片。
雲卿訝異,這家夥見到顧湛宇會是這樣的反應,因為有時家裏來客人,十五雖然還不懂得認生,但也對陌生臉孔愛理不搭的。
她看一眼滿滿墓碑的陵園,心中想,難道冥冥之中也有牽引?
顧湛宇是救了他一條小小生命的人,所以十五生來親近?
雲卿走近了一點,讓他的小手觸摸到了那照片中的臉,小家夥粉嫩的手指蹭了蹭,其實並不知道,發現並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也就撒手了。
雲卿細細與他說,“當時這個叔叔用最後的生命威脅我,媽咪才答應好好把你養著,生你下來,抱歉,因為媽咪那時候太絕望……連自己都放棄了,可這個叔叔絕不讓我放棄自己,他說過,他的命延續到你的生命裏,小十五,你或許該叫他一聲幹爸爸,姓名這些無可動搖你要姓陸,但你要記住,生命裏有過這樣一位叔叔,施與你恩。知不知道呀,寶貝……”
她搖晃他的小手,十五開心,可愛地咧開嘴笑,對著照片也笑。
雲卿也揚起嘴角,順著地麵坐下來,拿起那三杯酒一一灑下,“湛宇,孩子我帶來見你了,該給你瞧一瞧,酒我不能喝,還在哺育期,你見諒。你兩次托夢給我,我也不知道你要說什麼,是不是你還沒找到歸路,遺忘不了前世遲遲不願投胎?嗬,也是我迷信了,我中間事情很多,這是第一次來祭拜你,你也見諒,這是你最愛吃的茴香餃子,十一年前的聖誕夜,你偷偷送到我的晚自習來給我吃,因為你知道我也愛吃……我真的,希望帶著孩子來看過你之後,你能魂歸故裏,安然相息,不要再托奇怪的夢給我,老給我一種你還在世的錯覺……”
她的情緒起起落落,話也就絮絮叨叨,低低地同他聊了很久。
白素然站的比較遠,因此以她的警覺性都並未察覺到陵園的側路,車道上停泊著一輛黑色轎車。
大衣筆挺渾身寒氣的男人坐在裏麵,後車窗開著,陵園這時很安靜,而他又是什麼聽力什麼視力,將她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聽看得十分清楚!
看她低頭溫柔模樣,輕輕地摸顧湛宇 照片。
懷裏那個臭小子,居然也學著他媽媽,伸手摸那男人的照片,還咧開一張小嘴,傻兮兮的笑。
對顧湛宇笑?
他媽地!
此刻陸墨沉耳朵裏來回就是那幾句‘媽媽,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兒子,或許你該叫他一聲幹爸爸,沒有他就沒有你了’‘這是你最愛吃的茴香餃子,也是我愛吃的’‘湛宇,你兩次托夢給我……’
還那麼溫柔懷念不舍的說,‘你給我一種恍若還在世的感覺’?
在你媽地世!死都死了那麼久,她還希望顧湛宇在世,怎麼著,還想和他重歸就好怎麼地?!
阿關氣息不敢大喘地盯著後視鏡,陸總的臉孔已經一寸寸變得冷酷難看,神色很陰沉,薄唇抿的非常直,眼看就山雨欲來!
阿關真怕這車被冰塊冰封了,或者直接被陸總一腳踢個稀巴爛……
更怕,陸總就這麼衝下去直接捉住雲小姐的現場……
那沉沉的大衣一動,阿關猛地一僵,看到男人側過身,阿關低聲驚叫,“陸總!您別下去發火啊,這祭拜也、也無可厚非……雲小姐言辭之間沒什麼過分之舉,陸總您三思,千萬別下去打了雲小姐,嚇著了小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