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微微閉眸,她曉得是哪裏了。
顧湛宇雙手枕上後腦,長腿搭著足踝,晃了晃,鮮衣怒馬般有些興趣盎然,“大生意我做過了,興頭沒了,沒帶什麼錢出來,手上的兩千萬算我這些年為顧氏的工資。那裏有我幾年前買的地,現在湖上別墅已經造好,你去住就是了,我守著你,做點小生意,做什麼好呢?藥材或者珍稀類,聽說有意思,卿卿,好不好?”
他的嗓音清沉如夜,斷斷續續,未來的構造都在裏麵。
雲卿翻個身,閉上眼,手指輕輕擰住床單。
可他半夜卻出門了。
清晨五點多,雲卿被他吵醒,他穿著衝鋒衣回來,帶著些霧的味道,這裏臨山。
他買了早餐,神色不若昨晚興致翩翩,有些沉默。
吃完了後,他對雲卿說,“我們可能要臨時改變一下路線,目的地不變。”
雲卿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抬頭幾乎立刻要問,是不是警察問過來了?
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冷眸黝黑,“不是警察,但我處理那些事時,可能打電話泄漏了信號,我覺得像是有人暗中跟蹤,不是大事,別擔心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先按原定路線,今晚再看情況。”
雲卿點點頭,不知道是誰跟蹤?
但她心裏隱隱有猜測。
這一趟的危險,也是必須要經曆的。
……
從她的火車離開,到現在為止,三天。
這三天,秦律看著那個男人一切似乎如常,配合審訊,並且完畢。
工地案件正式洗脫他的嫌疑,放他回家了。
可他不回家。
秦律不知情,他回醫院接了個非他不做的手術,手術完就接到沈青曄的急救電話,說二哥不回豫園,搶了他的車鑰匙在公安廳門口直接開走了,嚇得沈青曄不知所措,還是季斯宸開悍馬在大馬路上越道,才緊急跟上去。
說二哥先是去了一趟北仁醫院,在急診科的走廊裏來回走了十來遍,靠著一麵牆很久,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秦律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想來想去,北仁醫院是雲卿原來工作的地方,或許,他是不是在那裏與雲卿相遇的?
那時候兄弟幾個在他身邊的,好像是沈青豫比較頻繁。
秦律一個電話打給沈青豫,果然,沈青豫的答案是,那時候老太太溫棠身子不適,二哥剛從美國回來,身邊還沒帶包子,老太太想小外孫了,二哥去看他,跟他從療養別墅出來的路上,沈青豫想慫恿二哥去看男科,才走了那條走廊。
當時撞到了一個靠著牆哭的發暈的女醫生,二哥還撞掉了人家的名牌。
那個女醫生,就是雲卿。
沈青曄聽完弟弟的話,抽了根煙蹲在走廊的邊沿,再也不去阻止那對著牆壁靜默無聲的男人。
他的額頭抵著牆,緩緩地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沈青曄細細的看,可不就是那種別在胸前的名牌。
原來,二哥竟初次見小嫂子時,就撿起來藏著了,藏到了現在。
後來,沈青曄跟著他終於離開北仁醫院,他還是不回家,去了一趟小家夥們的幼兒園,抽了根煙,身影修長在那青天白日下,對著幼兒園的大門長久凝視。
沈青曄和季斯宸對視幾眼,心中紛紛意會難言,恐怕這個地點,也是和雲卿相遇初初相遇的地點嗎?
他們再問沈青豫,沈青豫點頭:當時小雲雲的侄女,蘇桃也是這個幼兒園,可能同時接孩子的一個下午,遇上了。
陸墨沉把煙掐了,微微闔上眼睛,似乎遮擋日光。
可一片片的黑影裏,他似乎還能感覺到與她拿錯手機,後來還給她時,觸摸到她掌心的溫度,細嫩綿綿,香香柔致,他有逆著陽光仔細看她,但她看不清他的臉,她匆匆走了,可能感覺到他在背後的視線,包臀裙下的身姿走動的不自然。
那時候,她常常是一身黑白,穿那種紮腰的小腳褲,或者素冷的長裙,淺口鞋露出的腳背,分外白皙。
一張瓜子臉,那麼小,頭發在陽光底下,是柔棕。
傍晚時,他們跟著他,他去了她的診所,站在一樓麵診室的窗前,望著那張她的辦公桌,一眼萬年,也不知多久。
到晚上時,他就去酒吧了。
酒吧是沈青豫的,他不坐,也不點單,徑直衝進了一間男廁,趕走了所有人。
沈青曄和季斯宸有些咂舌,和沈青豫的電話幹脆不掛斷了。
電話裏,沈青豫小聲說,“這男廁應該是二哥和小雲雲第二次見麵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