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死路一條(3 / 3)

可是,那群黑羊橫穿公路的時候,竟然全部緘著口,那種靜默極其反常!

最後,蔣中天又想到了那個老漢。

他同樣沒看見那個老漢的眼睛,他甚至沒記住他的臉形,隻記得他的臉很潔淨,隻有皺紋,沒一根胡子。

這倒沒什麼。在車燈前,他用胳膊擋住眼睛是應該的。

可是,蔣中天還是覺得他哪裏不對頭。

是衣服?

他穿著一件老式立領對襟灰色夾襖,下麵是一條很舊的黃軍褲,褲腿兒一高一低地挽著。腳下好像是一雙圓口布鞋,黑色的,沾滿了泥巴……

他的衣服也沒什麼問題。

還有……

蔣中天的心突然一陣痙攣——他想到了他手裏拿著的那個東西!

那東西像鞭子,但絕不是鞭子!

那是一根長長的木棍,挑著一串白色的類似紙錢的東西,\"嘩啦啦\"地響……

他在農村時見過這種東西——誰家的老人死了,下葬時,孝子就會扛上這個東西,走在棺材前,一路走一路號哭。棺材入土之後,這個東西就插在墳頭上……

它是引魂幡!

在這空曠的荒郊野外,在這死寂的黑夜裏,一個老漢竟然揮舞著引魂幡驅趕著一群黑羊!

蔣中天越想越害怕。

那個引魂幡能不能是他放羊時隨手在墳地裏撿的呢?

蔣中天覺得事情絕不會這麼淺顯。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看見那個老漢和任何一隻羊的眼睛!

突然,前麵的黑暗中隱隱地出現了一點光亮。他想那一定就是靠山別墅了,於是加快了車速。

走著走著,他又感到不對頭了,因為那個光亮很孤單,很微弱,根本不像是一片住宅區的燈火,而是像……一個鬼火。

蔣中天看了看表,已經八點過幾分了,可是還不見文馨打電話來。

他隻好繼續朝前走。

漸漸地,他看清那點光亮是一座孤零零的土房子,它的後麵,好像有一個很大的池塘,看來屋裏住著養魚人。

他把車停下,鑽出來,朝它走過去。

他想再問問路。

他剛剛走近窗子,裏麵的燈就滅了。

屋裏的人一定是以為有人來偷魚了。此時,他也許抓起了鋒利的魚叉,正躲在門板後麵聽動靜。

為了打消對方的懷疑,蔣中天把臉湊近窗子喊道:\"老鄉!\"裏麵寂靜無聲。

一陣陰冷的風掠過深深淺淺的草叢,窗子\"啪啦啦\"響起來。

\"老鄉,我跟你問個路,去靠山別墅怎麼走?\"窗子裏還是寂靜無聲。

蔣中天感到有些害怕了,他慢慢朝後退了一步,打算離開這座黑咕隆咚的土房子。

突然,窗子裏傳出一個嘶啞的聲音,那聲音近近的,就隔著一層玻璃!

蔣中天嚇得猛地一哆嗦——剛才,他喊話的時候,一直和這個人臉貼臉!

\"我問你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嗎?\"蔣中天不敢說話,傻在了那裏。

這時候他才看見,窗子裏有一張影影綽綽的臉,好像戴著白帽子,白口罩,隻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好像是個大夫。

\"你說,怎樣才能把一個人的腦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腎、腸;骨頭、頭發、指甲……統統混合在一起?\"蔣中天撒腿就跑。

他鑽進車裏之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土房子的窗戶依然黑糊糊的。

他手忙腳亂地把車開走了。

他堅信,那是養魚人壘的土房子。也許,養魚人回家了,一個在荒郊野外日夜遊蕩的精神病鑽了進去。而這個精神病過去很可能是個醫生……

是這樣嗎?

蔣中天感到身子輕飄飄的,實在沒有心力再去辨別這些怪事的本質了。

他朝前開了一段路,仍然不見有什麼別墅,也不見文馨打來電話。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很可能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也許,靠山別墅在另一條路上。

也許,文馨的手機沒有任何問題,此時她正急得團團轉,一刻不停地撥打著自己的手機,可是,他的手機始終不在服務區……

一個詞在他大腦裏迸出來——迷途知返。

可是,一想到孤零零的一個人駕車順原路返回,他又膽怯了。

他不想再經過那座土房子。他擔心那座土房子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公路的另一側。

他也害怕再經過那個岔路口,他擔心那個老漢和那群黑羊再一次出現,就像錄像重放一樣,橫穿公路,從黑暗走進黑暗……

他硬著頭皮朝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