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照片(3 / 3)

前天!

正是前天夜裏,洪原在夢中出現在了他的門外……

\"他,他怎麼死的?\"\"車在盤山公路上翻了,掉進了深溝,他的腦袋都摔裂了……遺體昨天剛剛火化,我到火葬場看了一眼,那樣子……慘不忍睹。\"說到這裏,文馨的聲音哆嗦起來。很顯然,回憶那一幕對她是一個劇烈的刺激。

\"車上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的,她開的車。\"\"是他老婆?\"\"不是。\"\"那是他女朋友嗎?\"\"也不是,他一直沒有女朋友。\"\"那她是誰?\"\"她的臉摔得血肉模糊,根本無法辨認。而且,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證件。現在,她還躺在火葬廠裏,等著有人來認屍。這兩年,洪原一直獨來獨往,沒有一個女人跟他關係密切。警察詢問了所有認識洪原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出事那天晚上洪原跟什麼人走了。\"停了停,文馨又說:\"洪原在火葬場美了容,整個腦袋幾乎都是石膏塑成的,木木呆呆。雖然我隻看了一眼,但是我想那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看來,我永遠沒有機會了……\"\"你說什麼?\"\"唉,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當時,我隻是想借用一下他的資金。我有個朋友做服裝生意——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大頭——他往俄羅斯發一批貨,急需一筆資金,據他說,這批貨的利潤可以翻十倍,最後和我五五平分。我一咬牙,就把洪原的錢提出來,來到哈市全部交給了他……沒想到全賠了,隻收回不到二十萬。這兩年我一直在做生意,盼望著發大財,把這筆錢還給洪原,再當麵向他謝罪……\"\"你在哈市?\"文馨警覺地問。

\"不,我在大理,去年來的。\"言多必失,蔣中天的謊言露了一個洞。

文馨說:\"……還回來嗎?\"蔣中天愣了愣,說:\"過一些日子吧。\"停了停,他問:\"當年,洪原……沒報案?\"\"沒有。\"\"他為什麼不報案?\"\"我怎麼知道!\"蔣中天想了想,說:\"那好吧,我們以後再聯係。你多保重。\"\"你也保重。\"放下電話,蔣中天已經有了一種直覺:文馨有主了。

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雙方都在回避它。

蔣中天現在顧不上考慮這件事,他的大腦被洪原的死塞滿了。

他輕輕打開抽屜,又拿出了那張照片。

洪原木木呆呆地注視著他,他也木木呆呆地注視著洪原。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最後變得像紙人一樣輕飄飄,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支撐自己,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刮走。

洪原來過。

他堅信,洪原來過。

洪原活著時,踏破鐵鞋找不到他。可是,當他一轉眼車毀人亡,變成了一縷冤魂,就離地三尺了。

老輩人講,死人的亡魂喜歡尋找自己生前的軀殼,形象,隻要有他的照片,就會招來它……

蔣中天拿著這張照片,走過衛生間,用火柴把它點著了。

火舌好像生死的分界線,慢慢推移,洪原在火中扭曲著,剩下了一條腿,一隻胳膊,半張臉,半個嘴,一隻眼珠——這隻眼珠仍然木木呆呆地看著蔣中天……

火舌蔓延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她在火中笑笑地看著蔣中天,那眼神裏含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東西。

在她即將變成灰燼的時候,她的麵目越來越猙獰,越來越不像人。

她消失在火中的一刹那,蔣中天的頭發\"刷\"一下就豎了起來——就是她!這個不祥的女人,她索走了洪原的命!

她是一個勾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