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鋒銳的刀鋒刮蹭下一片毫毛,這無意顯露的一招,極大震懾了眾人。人群中忽有人念念有詞道:“他是公門中人,不敢動手傷人的,你們不要怕。”經這麼一鼓動,一個性子躁急的漢子猛地竄上前來,一把捉住那少女的手腕拖著就走,青衫書生急了,一把扯住少女的另一條胳膊,使出吃奶的勁死死拖住。
“反了,反了,抗拒執法,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青墨色厲內荏地叫著,眼睛骨碌碌亂轉,卻在打量著退路,這夥人的惡名他早有耳聞,造反未必敢幹,抗拒執法卻是家常便飯,這黑燈瞎火的,對方人多勢眾,萬一衝突起來自己這邊肯定吃虧。
遠處巷口有幾個看熱鬧的百姓,探頭探腦地朝這邊打望,一看青墨望向他們,眾人一起縮了腦袋。成武縣的捕快名聲不佳,百姓們躲之不及,誰敢上前相助。
“放手!”李茂發出一聲警告,忽地彈出一腳,正踹中那漢子的小腹,那漢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公差當街打人啦,公差當街打化外之民啦!”一眾人大聲鼓噪起來。不消半盞茶的功夫,卻見馮布領著二十多個捕快飛奔而來!摩訶術見到馮布麵露喜色,正要上前搭腔,卻是臉色一沉,平日見了他先露三分笑的馮布此刻的臉卻冷的像塊鐵。非但沒有半分笑臉,反而厲聲嗬斥道:“吃了熊心豹膽了麼,膽敢當街圍攻朝廷命官,打算造反是怎麼著?”
摩訶術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望了眼李茂,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腰帶上,那一條巴掌寬帶銀扣子的牛皮帶,分明是軍官的製式裝備之一。摩訶術暗生悔意,自己是太大意了,竟誤把李茂當成了衙中捕快。他後退了一步,砸胸為禮,口氣異常生硬地說道:“既是朝廷命官就該早早表明身份,不該讓老漢誤會。”又向馮布說:“司法來的正好,這個年輕人闖我營寨,強奸我女兒,又要拐走她,實在是罪大惡極,請司法秉公執法。”馮布哼了一聲,厲聲警告道:“摩訶術,差不多就行了,你真想去見官嗎?”摩訶術詫異地望著馮布,又看了看李茂,忽然明白了什麼,向馮布躬身施禮,說道:“我願意私了這件事,請將大麗花還給我帶回,這個年輕人的過失我就不追究了。”
馮布與李茂商量道:“這些人是突厥之後,化外新附之民,朝廷有定例,凡番漢爭執,官府宜細加甄別,不得偏袒漢民,衙內崔少府曾交代過對摩訶人要以撫為主,隻要不殺傷人命,不得逮捕過問。”
青衫書生聞言驚叫道:“楊姑娘是被他拐來的,不是他親生女兒,官府豈能坐視不管,任她再跳進火坑裏去?求二位官長救救她吧。”
馮布喝道:“無憑無據的,要我們怎麼幫她,還有你,陳數,你身為鄉貢,竟做出拐帶人口的勾當,就不怕革了你的功名嗎?”那書生慘然而退,如失魂魄,一直緊抓少女的手也默默地鬆開了。
李茂注意到那個叫大麗花的女子此刻麵如灰土,眸中已生出絕望神采。叫陳數的書生身材單薄,不像是個能打慣戰的模樣,他能從摩訶人的營地裏帶走大麗花,靠的應該不是武力,很有可能是大麗花自願跟他離開的。
李茂還注意到,任黑胡子怎麼威脅陳數,他都沒有退縮,他抓著大麗花的手從未鬆開過,可是現在,當馮布威脅要革除他鄉貢的身份時,他卻退縮了。
這就是文人士子,功名麵前,什麼性命、愛情都能變得一錢不值。李茂問大麗花:“你自己來說,你是願意跟你父親回家去,還是跟我們去縣衙報官?你但憑著良心說話,這裏沒人敢威脅你。”大麗花淒然地望了眼書生陳數,咬咬牙毅然決然地說道:“父親養育之恩,大麗花不敢遺忘,我願跟父親回家去。”大麗花向李茂深施一禮,默默地站回黑胡子的身邊,馮布則喝令收隊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