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丘幾天後,我想起關於買一籮筐饅頭賄賂大皇子的計劃,於是又下凡了一趟,把饅頭買好,縮小放進袖中之後,我還是沒忍住,去看了安寧。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她已經在京城嫁給了一個三品官家的公子,生了一男一女,在夫家很是受寵,丈夫雖有兩房妾室,對安寧卻是很尊重和珍愛的。安老爺子也調回了京城,安大少爺在邊疆立了戰功,如今安家在京城,也算恢複一門顯貴了。
安寧已不記得我,我變作她的丫鬟小雪跟了她半日,那日她先是和孩子一起午睡,後又到繡房刺繡一幅牡丹圖,那是給她外婆的壽禮,日頭漸落的時候,她散步回房。
路上經過鯉魚池邊站了一會,她看著水麵對身邊的我說:“小雪,現在日子比跟著爹爹外放江南的時候好過多了,可為什麼我心裏卻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麼呢。”說完自己又笑了,“看,我又無病呻吟了,看來不該讀那麼多詩詞,嗬嗬。”
我現在是小雪,我隻能沉默。
可是,我好想說,安寧,你空的那一部分,是你的真心,你最深刻,最執著的愛情。
而我,沒能幫到你,隻能看著你的心,空了;你的愛,忘了。
後來我覺得我像逃跑一樣,逃回了青丘。
再後來我拿著那筐饅頭在大皇子的庭院門外等了一個月的白日,等到饅頭長出星星點點黴斑的時候,他回來了。
在他的驚詫中我把一筐子饅頭塞給他,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大皇子,我給你一筐饅頭,求求你,下次別讓我下凡去處理那些人世間的情愛了,好麼?”
“好。”他拎著饅頭筐,繞開我進了庭院,又回頭說:“把鼻涕擦了,都冒泡了。”
我頓時止住了眼淚,太丟人了!
再後來,我偶然得知,林夜星還是娶了那個退親的張家姑娘,育有一女,女兒出嫁後,他就病逝了,留了遺願,隻帶著一支玉釵,入了土。
凡人在特定的時間段必須娶妻生子,時間太短,要麼就是遇不到對的人,要麼就是來不及解決障礙。若是,多給安寧和林夜星幾年時間,也許就不是那樣的結局。
怪不得,佛家把人世稱為輪回。
一次次求之不得,一次次擦身而過。
這樣的輪回,是世間最艱難的修行了吧。
可見情愛於修行無益。
我把這總結告訴大皇子的時候,他斜了我一眼,回了我兩字:“白癡。”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成了大皇子的跟班。
結果就是,我和各個神仙洞府的門神都混了臉熟,連南天門的守門將都熟了,雖然有時沒有令牌不能通過,但是傳個話,帶個信的事情都是能搞定了的。
我想大皇子的目的就在於此吧,把我培養成為一名合格的辦事員。
期間我也發現了大皇子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別看他和各個仙人神女關係搞的那麼好,可是轉身,就把人家的家醜惡習全部告訴了我,人家沒什麼毛病都被他誇大了。
我總被嚇的一驚一乍的。
樹仙總說我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當我覺得,我對各家各院熟門熟路的時候,大皇子估計也這麼覺得了,他就不要我跟了,於是我又回青丘過起了安生日子,真是自由樂無邊啊。
可惜好景不常,被桃花仙子家的童子打破了寧靜。
桃花仙子的鯉魚池裏,少了一條錦鯉。
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估計是二公主又言語輕佻惹了桃花仙子,桃花仙子故意叫二公主去找,還一點線索都不給,隻說那錦鯉額間有顆黑痣。還放下話來,兩日內找不回來的話,二公主就別想踏上桃花島一步了。
於是青丘洞府裏邊,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找了,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是跟著一批嫁妝到的華家。
因為裏麵一匹大紅布料上,繡了很多錦鯉。
而正好的是,華家有條錦鯉,額間有黑痣。
每每改朝換代,次次波瀾生起。
平步青雲、升官發財、固守自保,為官者的幾種心思。可還有一種心思,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掌握權力中心,與皇帝分庭抗禮,更甚者,專權。人的野心是無止境的,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拋棄自我,坑禍他人。一不小心,華薰成了他人奪權之器。
群臣分化。一個六科給事中,七品,品微權大,可以不讚成皇帝意見。
多好的拉攏對象。
於是華薰被位高權重的養父,嫁給那個已過不惑之年的給事中,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