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已經下了整整七天了,夏梓川靜靜的站在長廊的盡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咚咚咚咚”,身後忽然響起一連串急促的小跑步聲,緊接著一股暖氣逼近,一件披風覆在肩膀上。
“姑娘,這天氣濕冷濕冷的,還是回屋裏歇著吧。”丫鬟木槿小聲的開口,一眼瞥見夏梓川的繡花鞋上沾了些雨水,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心裏更是著急。姑娘這才大病初愈,怕是一點小冷都禁不得。
“無礙。”夏梓川凝望了一陣,終於淡淡地開口,相握在袖籠中的兩手微微鬆開,羽扇般的睫毛輕顫兩下,眼睛一睜一閉間,已然回神。
見此木槿不再開口,隻靜靜的候在一旁,姑娘的脾性她如今是十分的了解,說一不二的性格,對人很是淡漠,不似大病之前,總是小心翼翼,對丫鬟都好意的賠笑著。隻是,如此甚好,在這府裏,從來就不缺主子,姑娘如若還是從前那般,也討不了什麼好處,連帶著院子裏的下人都要唯唯諾諾的活著,也隻有如今這樣,她才能放心。
約莫過了半晌,夏梓川收回目光,輕輕的轉身,往回走去。木槿趕緊亦步亦趨的跟上。“吩咐嬤嬤,今兒在姨娘院裏用膳。”轉過長廊,夏梓川閃身進了房門。
“是,木槿知道。”眼見夏梓川走進內室,脫下披風,木槿急忙上前接過披風,掛在一旁的木架上,又轉身進入屏風後,從後麵的箱櫃裏翻出一套鵝黃色的裙裝,僅是看一眼就知道麵料一般,色澤偏差的裙裝。“姑娘,穿這個?”
“嗯。”夏梓川頭也沒回,絲毫不關心木槿手中捧的是何衣物。
“二姑娘回來了嘛?”屋外忽然響起一道婦人聲音,來人聲音綿軟,話語裏夾雜著恭敬,伴著這問話,腳步聲漸進,就要進到內室來了。
“吳嬤嬤, 姑娘今晚過姨娘院裏用膳。”木槿聽到聲音,掀開內室的簾子便迎了出去,那婦人正好抬起右手,準備掀簾子,被木槿這麼一搶先,那右手一頓,作勢便板起臉:“你這丫頭,怎的還是如此愛嚇唬人呢!”話雖說著,臉上卻是笑開了。木槿抿嘴一笑,道:“嬤嬤怎麼這樣冤枉木槿,這不是看您回來了,心裏著急見你呢!”說完便咯吱咯吱的笑開了。
“你這丫頭就會嘴貧!快快讓開。”吳嬤嬤說著便往內室走,抬眼便見夏梓川背光站在窗口邊,透過紙窗射進來的光線在她身上鍍出一層柔和的光圈,就那麼一個靜靜站立著的背影,居然讓吳嬤嬤一時看定了眼,心裏卻暗暗歎了口氣,在這府裏,怕隻是可惜了這風華。
“二姑娘,奴婢剛從錦苑回來,姨娘今晚要誦經,二姑娘便不用跑這一趟了,還是在自己院裏用膳吧。”吳嬤嬤微微福身。
誦經?夏梓川轉身看著吳嬤嬤,柳眉輕輕一挑,“嬤嬤起來吧,這就是誦經,飯也是要吃的,走罷,木槿,衣服也別換著先。”說著便上前探手一抬,把吳嬤嬤扶起。吳嬤嬤一愣,卻也沒說什麼,心裏卻是讚歎,二姑娘何時變得心思如此敏銳,罷了罷了,走一遭也好。
雨依舊是淅淅瀝瀝的下著,木槿打著油紙傘,小心翼翼的扶著夏梓川,吳嬤嬤跟著後麵,出了川苑,便沿著青石路往南邊走著,一路上偶爾碰見兩三個下人,那下人也是當看不見,低頭走開,偶爾一兩個神情倨傲言語挑釁的,夏梓川僅僅是一瞥,卻沒說什麼,不受寵就要有不受寵的樣子,她不熟知這深宅大院,尤其是當朝右相的府邸,人事繁雜,她現在還摸不清府裏的狀況,這身體的前任失敗至極,活了十五年也極少出過川苑,所以她凡事都要低調,她一個庶出的,連大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鬟都比不上,談何教訓奴仆。想是這麼想著,夏梓川心裏還是冷冷一笑,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