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洗,漫天星光墜落凡間,輕靈如同落花私語,蹁躚仿佛露水的親吻。這樣好的夜色下,一襲白衣染秋水蕭蕭獨立。男子琥珀色的瞳仁沾染了秋天的露水帶起氤氳般霧氣,英俊如同神祈般的容顏含著化不開的憂傷。遙望著滿天的星辰,嘴角挽起一個薄薄的弧度,到底還是失去了啊,這世上他唯一在意的人,唯一給他溫暖的女孩終究還是離開了。有著那樣純如初雪般的笑容和最溫暖的雙手的女孩,他,北之雪彥,到底還是隻能孑身一人麼?月,你到底在哪裏?清家明明已經傳出了你的噩耗,為什麼屬於你的星辰卻依舊明亮?難道你並沒有離開,而是離我遙遠而已?男子突然睜開了微盍的雙目,眼睛裏的氤氳以及憂傷被一貫的自信和堅定所代替,“不管你在何處,我一定會找到你!月,因為你是屬於我的!”隨著他雙手突然結出繁複的印法,修長而堅定的手指間突然凝聚了明月般的光華。熒白的光芒和著天邊一顆熒潔的星辰相互輝印。
“月,很快就可以再次相遇了呢,這次我一定會抓住你的手,決不放開!”看著指間的光華,男子的音色柔軟而堅定。
仁安八年,西家清氏府邸在繁華的春光中透出一片喜氣。正是清家二小姐榮登中宮之位的大喜日子。清府自然是張燈結彩,這一門三後的榮光,除了權傾一時的西家清氏,四大家族中又有哪家可以相比?府中濟滿了前來道賀的人,門童,侍女,家丁在府中穿梭不已,而與這浮華情景格格不入的則是清府後院。
天色明澈如一池靜水,日色若金,滿天飛揚著淡粉淡白的杏花,仿若輕淺觸手及碎的月華。正是春色正好的時節,清府自然是植滿了奇花異草,但唯獨這後院,卻是遍植杏樹。原因自然是清家幼女清月小姐,最喜歡這種花的緣故。
“小姐,回前廳去吧,冉少爺會陪著你玩的,再說被夫人發現是要被罵的!”一個身著鵝黃色羅衣侍女打扮的女子正對著一個粉啄玉砌般的女孩半是勸誘半是恐嚇的說著。
“哼!混蛋清冉隻顧著和那些一臉包子狀的大叔們說話,根本都不理會清月!我才不要回去,再說了母親大人現在正忙著招呼那些宮裏來的女眷,哪裏的時間找我嘛!茈蕁,你陪著我在這裏玩好不好嘛!”討好似的拉拉女子的衣角。
而茈蕁的臉不停的抽縮,“包子狀的大叔?小姐,你這樣被夫人發現的話……”
“你陪我在這裏玩的話,我就不說包子大叔了!”女童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
茈蕁無奈的隨著早已跑遠的身影追去。淡粉色的煙霞中蘊涵著微甜的氣息,卻隱隱透著淡淡的憂傷氣息。
白衣的少年獨自站在滿樹繁花下,寂寞而清冷的身影,與這樣好的春光甚是不符。
“不就是西家清氏麼,總有一天,我北家會重拾大權!”少年眼中透出絲絲冷芒,略顯稚嫩的眉頭微微皺起。近年來西家日掌大權顛覆了五十年來北之雪氏權傾朝野的局麵。今日清氏竟然再一次把女兒送上了中宮之位。不得已,雪家必須派人來恭賀。他,作為雪家庶出的孩子被派遣著來恭賀。當然一同前來的,還有雪家的下任執事人選雪岑,他所謂的兄長。他們的出現自然是不受歡迎的。雖然清家老爺並沒有為難他們,但那些親清氏一派的官吏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表現的機會的。不斷的有意無意的折辱著二人。他的兄長自然是不曾照拂他的,居然也一起羞辱他,仿佛遇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連宗親的兄長也這樣對他,不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對待他的!作為北家的人,他被三大家族的羞辱,他不曾介懷。但是作為雪家的人,他卻一直以來忍受著那樣的目光。隻因為他是庶出的孩子,軟弱的母親在正房夫人的壓製下,過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把他獨自一人丟棄在雪家,他沒有受到過父親大人的照拂,那個所謂的父親大人早就不曾記得關於母親的一切。他亦沒有受到過兄長們的關愛,因為他是不被需要的孩子。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這樣走過來的。沒有怨恨,也沒有不甘,他想做的隻是讓雪家振興,重新淩駕於三家之上!不管處在什麼渺小的地位,不管兄長們把他提出的建議納為己用,他都不曾介意,隻要父親大人肯用就好,隻要雪家好,他什麼也不介意。
“哎呀,你怎麼在這裏?你是誰家的孩子?”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帶著微微的任性和被寵壞的嬌縱。
他微微眯起眼,看著跑近的女孩。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漂亮的如同玩偶般的孩子。穿著碧湖色的蘇羅紗衣裙。看就是個被嬌縱慣了的小姐吧,他本不是不屑於糾纏,轉頭就走的。而那個孩子卻一下竄上來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的手在流血啊,你都不覺得疼麼?”清脆的聲音和柔軟而溫暖的觸感讓他的心突然覺得有幾分煩悶。
“不關你的事。”冷淡的摔掉女孩的手,他轉過身。這樣的嬌小姐看到血就嚇成這個樣子麼?嗬,這麼多年的屈辱他都受過了,這點血算什麼?
“你別走啊,讓我給你看看。我背著母親大人偷學過醫術呢!”那雙柔軟的小手不依不饒的拽著他的衣袖,拉過他受傷的手。女孩輕輕的吹著他的傷口,溫熱的氣息讓他想起記憶裏依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