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弟子和魔教弟子罕見的沒有起衝突,想必是被方才神威震得驚住了,兩方人馬不約而同地向著自己該去的地方撤離而去,和平友好的局麵真是一曆史性的記錄。隻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寫著,尚未反應過來。若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一定會後悔剛才錯失了那麼好的大殺一場的機會。
魔教眾人遠去,正道弟子卻不慌不忙,目睹了經曆天劫而全派再無一人幸存的楚雁派結局之後,善德並沒有馬上帶著弟子回去向渡苦複命,卻上前來問陸千月道,“陸施主怎麼知道,發動此陣必會引來天劫?”
陸千月將自己遇上巨人,掉落萬丈深淵,後好不容易走出來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自然省去了發現修羅秘卷和其實是在那期間一直和漠笑寒待在一起的事情。
善德點點頭,“隻可惜還留下諸多謎團,看來是不能解開了。”陸千月望向轉眼間已是崇山峻嶺,千溝萬壑的複雜地形的雲冰雪域,默默歎了口氣,轉身和郭千蘭一道,和玉翠門弟子禦劍飛回了玉翠門。
玉翠第六峰依舊是如往常一樣清靜異常,郭千蘭一回來便爭著向父母訴說這一次雲冰雪域的經曆,得意洋洋地說,“有孤師兄的幫助,那漠笑寒差點就被師妹殺死了,隻是後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個銀發女子,拚死為他擋去了這一擊,真是可惜了,沒當場殺死那個妖孽。而且居然還有人為他而死,真是想不通。你說對吧,師妹?”
本來表麵平靜無事的陸千月一聽這一番話,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竟是連話都說不出,嘴唇輕輕顫抖,腦海中那一幕又重新浮現出來,那個銀發紫瞳的女子,原來是他的妹妹。
郭雲蒼一看自己的小徒弟不太對勁,想是楚雁派這一事太過震撼的緣故,道,“蘭兒,月兒,你們倆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爹。”郭千蘭高興地挽過陸千月的手臂就要往住所走去,不料陸千月輕輕用手把她的手放下,又向著這屋子裏的人看了一圈,隻見個個毫無傷心之態,郭雲蒼在為自己門下出了這樣的徒弟而高興,師娘陸景雁自然也是如此,三位師兄自不必說,隻是杜千智的臉色有些怪異。
腦海中浮現出她對那個女子說的下次見,可是下一次再見,就是生與死的距離,而且還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陸千月身形一晃,腳步不穩地離開了淡味堂,她隻覺得自己,連帶著那個孤瀲羽,在那樣一個女子麵前,都是罪人。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開始修煉修羅秘卷的那個月夜過後,陸千月越來越習慣當眾人睡下時,悄然起身推開門,站在屋外看著滿池蓮花。今夜的夜空沒有星星,陸千月一想到那幅畫麵,那個女子拚盡全力推開漠笑寒,自己身死雷電神威下……
半空中突然傳來的笑聲讓陸千月吃了一驚,“誰?”
隻見一個仙風道骨的長眉老道淩空而來,對著陸千月滿是讚賞地點頭微笑。陸千月見是道家人物,臉色微微放鬆,道,“你是誰?”
長眉老道並不說自己是誰,而是微笑撫須道,“你想去見見他嗎?”
“誰?”
“漠笑寒。”
陸千月聞言一怔,隨後咬緊了嘴唇,就連衣袖下修長的手也漸漸握緊,全身微微顫抖起來,半晌之後她霍然抬頭道,“是。”
冥淵宗開派於大漠之中,規模宏大的石殿內來回穿梭著衣袖上繡著綠色火焰的冥淵宗弟子。在遠離這片大殿的後山上,有以前的冥淵宗聖殿遺址,一個銀發男子孤身坐於廢墟之上,往日桀驁不馴的身影頹然遠去,現出一個神情蕭索的傷心人。
一聽身後有動靜,他轉頭,看見一襲白衣立於自己身後,片刻驚詫過後,他驀地摔下酒瓶,身影如閃電一般衝過來。陸千月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給她的致命一擊。
一陣風劃過她的咽喉,她睜眼一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停在她脖子外,就快要貼到肌膚上,漠笑寒通紅的雙眼刺痛了她的心。陸千月的臉色,從看到冥淵宗的聖殿,再到親眼見到這個變得頹廢的男子,要多蒼白有多蒼白。
她努力克製著顫抖的聲音,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嗬,殺了你有什麼用……我就算把你千刀萬剮,玉珂也不可能回來了……”漠笑寒無聲地抽離了他的雙手,轉身低低說道,“我真後悔當時放任自己的想法,不顧一切衝過去救你。如果你在那時候死了,我妹妹就會還活得好好的……我妹妹很單純,盡管我投身魔教,她雖然不願修行這魔教之法,還是為了我跟過來了。她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連笑容都是那樣的幹淨明朗,你說,你們這些正道人士,為什麼偏偏就是要跟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