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柳笛的夢境
雨犀利的拍打在公交車那灰蒙的玻璃上,倒似乎是一麵鏡子橫在我的麵前,能讓我好好的看清楚自己。
那雨似我的淚,瘋狂的在光滑的玻璃上流淌著,竟將映在玻璃上的我撕碎、分割,而那分裂成無數個的我,也在哭泣。
我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傻,為什麼就隻是靜靜的呆在原地,以為他會過來,帶著他的心,一起走到我的身邊。可他未曾動彈,他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裏猶豫不決,而我也不曾前進,亦不曾後退。
他,韓棟,是林清的男朋友。
卻也是我最心愛的人。
步下汽車,我撐起半舊的傘,冰涼的雨將刺骨的寒意刻入骨髓,那種由內心向外的寒冷,不再隻是火焰給與的溫暖能化解的了的。
有多久沒見麵了?半年吧。
避而不見,已經半年了,半年前想的是永生不見,可是為什麼隻是半年的時光我就受不了見不到他的日子了。
既然愛著痛苦,忘掉痛苦,相見痛苦,思念更是痛苦。
如果是這麼的痛苦著,那何不讓我可以見到他,呼吸到他吐出的空氣,伸出手去可以碰觸到他。而這即便是痛入骨髓,我也甘之如飴!
也罷,既然扯斷不開這個死結,那就這般下去吧,這般糾纏直至死亡。
然而,我和他,沒有所謂的開始,沒有美好的結束。因為,我們從沒有擁有過彼此,因為沒有擁有,所以不敢妄想。
不敢妄想,不曾妄想嗬……
柳笛——。
林清站在遠處向我揮手,雨簾中的她看起來並不是太狼狽,她一路的小跑到我的麵前,興致高昂的很。
她說,柳笛,好久不見!
我淡笑說,好久不見。然後不知覺的將目光鎖定在韓棟的身上。
韓棟卻很狼狽的撐著傘,小心不讓雨淋到林清,而他自己卻已然濕透。
林清的性格是迷糊的小公主,刁蠻又任性,韓棟跟林清在一起,他總是最狼狽的那一個。
韓棟尷尬的衝我笑了笑,我淡淡的回應。林清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仍是興致高昂的說要去玩。
她說,柳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們怎麼能因為一場雨就回去呢?嗯?對不對,嗯?柳笛,你會跟我們一起玩的,是不是?嗯?
林清十分喜歡韓劇,喜歡到將自己的語言定義到韓國人說話的腔調。我聽到她的語氣總是很難受,韓棟卻隻是小心的陪著,不敢讓她受一點委屈了。
韓棟與林清是那樣的相愛,而我,終究不過是一個沒姓名的路人甲。
到達落地咖啡廳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全不多都濕透了,韓棟細心的為我們點了熱的咖啡,我沒有異議的默認了,林清卻不幹,她要吃冰。
每每到這個時候,韓棟是會勸她的,卻總是勸不住,韓棟便會求我幫忙,因為林清很是聽我的話。有時回想起來,倒有些奇怪,為什麼吳漢蠻又任性的大小姐會肯聽我的話。我很是費解。
林清是個驕傲的公主,美麗也聰慧,隻是任性,刁蠻。
嗬,王子與公主的童話啊,本來就沒有醜小鴨呀。那我這隻還未變成天鵝的鴨子為什麼不祝福呢,祝福他們美滿幸福啊。
隻是,為什麼心會痛呢?
本來嘛,在三個人的愛情,公主、王子與鴨子的感情糾葛裏,我不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退開了嘛。
沒有剪不斷、理還亂。沒有生死契約,沒有哭笑悲苦。
正如,我與他沒有開始,不可能開始,也不會開始。
端起咖啡,淺嚐了一口,濃鬱的苦澀在舌尖上纏綿,那味道倒是戀人一般的曖昧。甜蜜,卻也苦澀難以入喉。
柳笛。林清笑說,又在神遊太空了啊?
我隻是微笑。
咖啡廳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人,是吳漢。他還是老樣子。
他還是老樣子,那樣的痞子模樣的站在我的麵前。說,好久不見啊。
我恍惚聽見自己的聲音是這樣說的。我說,多半年吧。
林清從吳漢推門而入的時候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細細的注視著吳漢。而韓棟抬眸看向吳漢的眉宇間竟帶著些許的落寞。
落寞?落寞些什麼呢?
吳漢貼著我坐了下來,向服務員點了一份冰,林清喜笑顏開的追點了一份,韓棟這回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低垂著的扇形睫毛在他眼袋處投下一片陰影,使他那蒼白著的臉猶如雕像一般。他靜靜的坐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氣氛很詭異。
林清跟吳漢吃冰似吃的很盡興,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很開心,我淺飲咖啡,並未打算加入話題,而韓棟也始終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坐著。
四個人,四種心思,貌合神離,卻不舍得輕易離去。
吳漢提議去唱KTV,林清很興奮的應承了下來,誰勸也不聽,賴在吳漢的身邊就是不離開,韓棟蒼白的臉終是沒有了血色,淺褐色的眼眸掩蓋著無盡的悲傷。我想扯動一下嘴角,卻隻流露出來一絲悲慟。
KTV裏麵的氣氛並沒有因為林清的借酒撒歡而高漲起來,吳漢守在我的身邊,可謂是寸步不離,我不耐煩的瞪他,他卻不理。
我開始煩躁起來。韓棟躲到陽台去灌酒灌到吐去了。我想陪他。
我對吳漢說,我去上廁所。女廁所!
吳漢的眼眸有些暗淡,然他扯動了一下嘴角。說,去吧,我就在站在原地。
我以為他要說,他站在原地,不再跟來。
他卻呢喃的在我的背後說,等你。
我的腳步未停,心卻一陣顫動。
他說,去吧,我會在原地,等你。
會在原地,等我?
而我,卻在原地等待著韓棟。
哈,這算不算是孽緣?
小心的埋葬掉心中的恐慌,我到了陽台上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韓棟。他真的在灌酒灌到吐為止。
我輕輕的走過去,沒有打擾到他。拿起地上的瓶裝啤酒,咬開酒蓋,我一口氣將那啤酒灌下去半瓶,苦澀的啤酒從嗓子裏排山倒海的卷入胃中,胃一下子並不能接受這些酒,那酒竟倒卷回頭,我張口吐了出來。
我並不是能喝酒的,一口酒就能把我淹死。
韓棟驚慌的搶過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我抬眸去看他,看著眼前的他,伸手想去觸碰一下,指尖卻隻是停留在半空中。
不能,不能這樣。
我一把推開他,自己卻又跌倒在地上。
韓棟動了動身子,終究沒有來扶我,我躺在地上靜靜的看著他愈發蒼白的臉,突然間想笑。
微蹙眉頭,我終是笑出聲來。韓棟沒有看我。
我的視線隨著笑聲的音量增加而愈發模糊了起來。我使勁睜眼去看著這個世界,最終看到了這個世界由模糊到清晰的過程。
我想,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了吧。
明明相愛,卻無法在一起。明明相愛,卻不能表露心跡。明明相愛,卻要裝作不在乎。
他,明明是愛我的,而我們卻隻能是這般的痛苦。
不能擁抱在一起的痛苦。
不能開始,亦然沒有結束。
韓棟掏出手絹為我拭淚,幹淨的手絹快速的將我的淚吸收、攤開,那淚在手絹上蘊成一朵異常妖冶的花朵。
他說,別哭了。
我哭的更凶了起來。
他說,柳笛,別哭了。
手帕被淚水打濕。
他摟住我,說,別哭了。
我推開他,猛地站了起來,淚水因為動作劇烈而翻滾下來,滾燙的淚快速的滑落到臉頰,滴落在心間,而視線中的他也由模糊變得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