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到車庫,方墨朵蒼白著臉衝進電梯的時候,五官已經好像揪在了一起。
好容易進了家,方洛不容方墨朵再說什麼,直接橫抱著她回她的臥室。方墨朵隻是詫異了下,這樣的抱法……曾經有過,可久遠的讓方墨朵已經忘記了當時是怎麼樣的甜蜜,她不想成為一個隻靠記憶生存的人,可即使她是……也是方洛造成的。
一想到這點,方墨朵就恨的牙癢癢的,手不由自主的摳住他的肩膀,朝肉裏使勁用力,她現在有多難受,她就想讓方洛有多疼。
方洛的眉頭皺的愈發的緊了,把方墨朵輕輕放在床上,脫口而出的仍舊是小時候他慣用的語氣,“墨朵,別哭,我去幫你找藥,胃藥放在哪裏了?”
方墨朵好像難受的不想再跟他計較稱呼問題,有氣無力的指了指床邊的抽屜就蜷縮成一小團,隻有弓起身子才會讓疼痛略微的減輕一星半點兒。
抽屜裏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方洛緊張的搜羅著胃藥盒子,床上方墨朵難受的樣子讓他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藥,他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能攔住方墨朵吃掉那些雞翅,因為他沒有理由攔,方墨朵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懲罰他,更可怕的是,方墨朵終於找到了辦法來折騰他,那就是……折磨自己。
“吃兩顆。”方洛終於找到了胃藥,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水再遞給方墨朵。
方墨朵半坐起來,看了看藥,皺著眉接過就塞進了嘴裏,那杯水卻被她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並不動。
“不喝水嗎?”方洛本能的問。
方墨朵並不回答,眼中的神彩逐漸由漠然到狡黠。方洛怔忡的看著她的眼睛,恍惚於那眼神中懾人的美,從小的方洛就是克製而隱忍,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會讓他變的瘋狂,那就是方墨朵。而此刻的方墨朵,不再是當初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臉上沒有了當初的圓潤稚氣,卻更多了份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媚動人。方洛不知道方墨朵為什麼忽然這樣看他,這樣的對他笑,他迷惑於這突出其來的“福利”,看著這樣的方墨朵,這樣疼的額角有汗的方墨朵,讓他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方墨朵坐直了,方洛就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他的眉眼、他薄薄的嘴唇。嘴裏的藥片愈發的苦,苦的讓方墨朵忍不住呻吟出聲,方洛卻誤解了,以為她的胃更疼了,他很緊張,方墨朵看得出,於是笑意愈發的濃,如同她十三歲的那個晚上,當時病的是方洛,而她隻不過還是個孩子。
方墨朵伸出手臂,環住了方洛的脖頸,用力的把自己貼近他,然後忽然吻住了他的嘴唇,輾轉間,方墨朵隻是聽到自己在說:“方洛,和我一起苦。”
方墨朵,和我一起苦,是他說的。
方洛,和我一起苦,是她說的。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他對她說過的話。當時病的是他,而難過的是她。現在則換了過來,也許這就是因果。
兩句近乎一樣的話,兩個同樣被相思折磨的體無完膚的人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不顧一切的吻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被驅逐。
方洛的腦子裏亂極了,他所有的理性思維再一次被拋諸九宵雲外,他知道方墨朵顫抖著在他懷裏,他和方墨朵嘴裏的苦澀是一樣的,如果這樣能讓方墨朵少疼一點,他苦的心甘情願。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多渴望。沒有人知道這幾年他是怎麼渡過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活的很好,很積極、很陽光、很有事業心,可事實上除了事業,除了用事業來麻痹自己所有的神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墨朵雖然並不在他身邊,可她的氣息卻象似夾雜在空氣之中,無所不在。他照鏡子的時候,所看到的自己,眼底也有個小小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墨朵,那隻能是墨朵。
可就在此時,就在他打算徹底向墨朵投降,徹底向墨朵坦白的時候,墨朵卻悶著聲笑了,笑聲讓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也讓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