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區,進了家,方墨朵洗了手就坐在客廳等著方洛煮雞蛋。
方洛燒開了水,幾個雞蛋丟進去,他知道方墨朵喜歡吃煮的很熟的雞蛋,於是便多等了幾分鍾。估計著應該好了,起鍋,撈了雞蛋浸在冷水裏端去給方墨朵。
客廳的電視正在播動畫片,方墨朵笑的前仰後合,看著方洛出來便漫不經心的指了指麵前的茶幾,示意他把雞蛋擱過來。
方洛按她的指揮做了,然後幫她剝雞蛋,很燙,方洛卻好像渾然不覺,因為是方墨朵要吃。
“真好。“方墨朵的視線終於離開了電視,話是對著方洛說的。
方洛隻淡淡接了句,“小時候早餐就每天是水煮蛋,你還沒吃夠嗎?”
“大一的時候我得了鼻竇炎你知道吧。”方墨朵忽然問著。
方洛的手滯了滯,卻也誠實的回答,“嗯,知道。”
“嗬嗬,你資料掌握的還是比較全麵。”方墨朵並不生氣,仍舊慢條斯理的說著,“可惜資料永遠隻是表麵,就像你知道我坐靠窗的位置,卻不知道為什麼一樣。”
“是關於水煮蛋的故事?”方洛繼續剝著,小心翼翼。
“嗯。”方墨朵點點頭,“我和同宿舍的另一個同學都得了鼻竇炎,一開始懶得治,到最後蠻嚴重了。這病聽起來不算什麼,可是鼻子不通,呼吸不通,頭痛的每晚都睡不著,每晚會坐起來,大口的呼吸,就好像到了高原,缺氧的感覺,而且很怕,怕打擾到別人,我坐起來也不敢開燈,就對著天花板或者窗子發呆,心裏煩的想撞牆。一想到……一想到你媽媽在家裏睡的那麼舒服,我就恨不得飛回去掐死她,嗬嗬,這是真話。”
“可你還是沒回去掐她。”方洛把剝好的雞蛋擱在小碟子裏,放在方墨朵的麵前說著。
“我是包子嘛。”方墨朵自嘲的語氣,“後來我和同學一起去醫院檢查,然後又一起做了個小手術,就是鼻穿刺,聽說過嗎?拿根很長很長的簽子的東西,從鼻孔捅進去,一直捅到臉頰部位,捅到位置之後把膿吸出來,挺簡單吧。本來是挺簡單,可是幫我做的是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帥哥,按著我的腦袋朝鼻孔裏捅了好久也捅不進去,嗬,最後流了好多的血,毛衣前麵全紅了。”
方洛坐了下來,安靜的看著方墨朵,他知道這已經是過去的事,可他也明白方墨朵現在的輕描淡寫並不代表當時不會害怕。他沒聽過這個手術,他不明白為什麼把簽子一樣的東西往臉裏捅,他沒辦法想像方墨朵流血的樣子,他隻知道的是:如果方墨朵沒離開家,無論如何幫她做鼻穿刺的也不會是個實習醫生!
“唉,想想我的人生真的挺簡單的。”方墨朵小口小口的咬著雞蛋,唏噓,“不過小小的穿刺而已,沒什麼,不算個事兒。後來回了宿舍,我和那個同學臉上都腫的跟豬頭差不多,請了假休息,也沒胃口吃飯,就隨便湊合幾頓而已。”
說著,她停住了,忽然又揚起臉朝著方洛笑了起來,雖是笑著,眼裏卻晶晶亮亮的,她努力控製著,不讓那晶亮的液體滑出眼角,真的隻是件小事,再小不過的事,其實她跟方墨塵也講過,當成笑話講過,當成冒險趣事講過,可對著方洛……她就是忍不住要委屈,“然後,我同學的男朋友來看她,呃,她男朋友家裏環境不大好,是靠勤工儉學和助學貸款才念得完S大,他來看她,手裏空空的。我躺在床上裝睡,其實一直在偷瞄他們說話,他坐在她的床邊,臉紅紅的,從衣服口袋裏摸出四個雞蛋。哈哈,四個水煮雞蛋,還是熱的。後來同學分了兩隻給我。”
“墨朵……”
“讓我說完。”方墨朵輕言細語的繼續講著,“可是不好吃,原來水煮蛋會是那麼難吃,會哽在喉嚨裏吞不下去,喝水都沒用,蛋黃割的嗓子疼,想哭,想掉眼淚,可不敢,醫生說不要哭,哭了就又會流鼻涕,穿刺效果就會打折,我就隻能忍著。我同學不忍,她一邊給家裏打電話一邊吃雞蛋一邊還要哭,忙的不亦樂乎。”
“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