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睡吧。”方墨塵走近了方墨朵,蹲在她麵前,抬手把她耳邊的長發掖到後麵。
這是方洛也最喜歡的動作,方墨朵心裏一窒,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回學校了。”方墨塵費力的解釋著,盡量裝著若無其事的語氣,“唉,現在我們係雜七雜八的事情特別多。”
“嗯。”方墨朵認真的點頭。
看到方墨朵這樣的表情,方墨塵反倒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再說其他安慰的話,她明知道方墨朵不會相信。她自責的要命,自己的妹妹慢慢長大了,可做姐姐的……卻什麼都沒幫她做過,甚至連她喜歡誰,都是全家最後一個知道。
“墨朵,那天……那天肖阿姨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特別生氣的事?你跟姐姐說,姐姐幫你出氣。”
方墨朵沉默片刻,忽然又問,“為什麼一定是她做了什麼,也許是我故意無理取鬧,所有人都知道我一直討厭她。”
“你不會,一定不會。”方墨塵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的回答。
方墨朵不再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姐姐,她一直以為,和她相依為命長大的是方洛,她一直以為姐姐是個粗線條的姐姐,可就是這個粗線條的親人卻在這個時候給了她最後的信任。
與其說方墨朵感動於方墨塵的信任,不如說……方墨塵的信任使她對方洛的最後一點期望默然消失。
方墨朵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一個星期之後,方墨朵走了,仍舊什麼都沒對方家的人說。
就是那年夏天,方墨朵走了,去了B市的爺爺家,然後直接在B市參加高考。
如果是普通學生當然不行,可方墨朵行,因為她是方誌的女兒,方軍的孫女。
方墨朵沒想到,她第一次使用這種“特權”,卻是因為這樣一個被驅逐的原因。
她走的時候,隻有方墨塵送行。
沒有了方墨朵的假期,更像假期。沒有了方墨朵的方家,更像方家。
她的房間保留原樣,隻有保姆會定期進去打掃。
有個晚上,方墨塵看到從裏麵又透出熟悉的燈光,那一刻她幾乎窒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去的,可是裏麵的人卻不是方墨朵,而是方洛。
方洛背著門口,站在窗前,出神的看著外麵。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該讓她一個人走。”這是方墨朵走後,方墨塵對方洛說的第一句話。
方洛回頭,出神的看著方墨塵好一會兒,他似乎在確認,門口的女孩子,是方墨塵,而不是方墨朵。確認了之後,離開了窗前,出門,和方墨塵擦肩而過。
“你就這樣了嗎?”方墨塵不甘心,追問著。
“當然不會。”方洛淡淡的回應了句,在這個家,也隻有方墨塵讓他還會有談及方墨朵的欲望,他看著方墨塵,輕聲卻也決然說了句,“隻是現在而已,她會回來。”
方墨塵怔了下,由著他離開。她不明白方洛的意思,什麼叫隻是現在而已,往後會有不同嗎?可無論如何方墨塵都明白,在這個家裏想念方墨朵的,不止她一個人。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更加的順理成章,方墨朵考上S大,開始她的專業學畫生涯,而她也再沒在方家出現過。
每年春節的時候,方家的電話鈴聲會響個不停,都是來拜年的,可沒有一次是方墨朵。
方洛曾經以為,想念隻是個名詞,隻是個他永遠都不會去體味的名詞。
他從沒想過會與方墨朵天長地久,是因為他以為天長地久是理所當然。
可顯然不是。
生活從來不會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
不管多想念,也隻能想念,因為他想念的是方墨朵;不管多恨,也隻能愛,因為他恨的是自己的母親,因為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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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的夏天,S市。
“啪!”一張紅色的即時貼被方墨塵貼在電腦桌正對麵的牆上,上書三個大字外加一個用紅筆描粗的驚悚式標點:好男人!
“這就急了!”方墨塵一手一個油乎乎的炸麵包圈正吃的不亦樂乎,看清楚紙上的字之後,給了方墨朵一個極詫異外加痛心的表情,“你才畢業一年,急什麼啊,現在的社會也不流行早婚……”
的確,方墨朵從S大美術係畢業一年了,可年紀也還是小啊……方墨塵從沒想過,自己的這個小妹妹也會有這麼著急相親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