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5章 第五章 因為可憐所以可愛(1 / 3)

第五章

因為可憐所以可愛

學院祭最後一天播放的水沼的攝影作品,非常令人感動。前夜祭和第一天我都窩在家裏,最後一天的時候兩點左右就到學校了。這裏非常熱鬧,而且天公作美,最後一天也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

校園裏到處都是露天小店,女孩子們三兩成群。而且穿著製服的高中生,還有打扮時髦的短大女學生也前來湊熱鬧,氣氛熱烈。

中議堂在三樓,觀眾差不多有200人。我走過去的時候正在放映的是非常受觀眾歡迎的寵物篇,反響很好。

終於,一男一女兩位司儀現身串場,介紹下麵的節目是個溫馨的故事。然後白色的屏幕上出現一排字:

“奶奶的生日”

隨後,一個看起來很高興的老奶奶登場。

我從水沼那裏聽說過,是給已經去世的奶奶拍攝的錄影。

奶奶在自家的和式房間裏,頭上戴著夏威夷式的花環,和其它幾位老人一同圍坐在桌邊。老人們一邊聊著家長裏短一邊吃著壽司卷和茶泡飯。

鏡頭裏麵隻有頭戴花環的老人,可以聽到其它老人們聊著家常的聲音。

“啊、啊,這個海帶臭了,好惡心!”

“來來來,喝茶了!”

“真燙啊——”

之後每個老人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餘興節目,鏡頭裏也終於出現其它的人了。

老人們現場舉行了小型的學習會,之後一個瘦小的老爺爺在大家的麵前練起了瑜伽。在場的觀眾都為這個柔韌性極佳的老爺爺鼓起了掌。

之後一個像是退伍軍人的人風度翩翩地說:“讓我們來演唱我們的偶像——雪老人的主題歌吧。”

當沙啞的歌聲響起時,場內再次傳來笑聲。這種“偶像”、“主題歌”的說法多少有點和上年紀的人不太搭調。

不是不想說點好聽的,而是老人們的歌藝的確無法讓人奉承。因為每個人都不在調上,所以和聲聽起來有點可怕。盡管如此,雪老人的眼眶還是濕漉漉的,畫麵上滿是她那張幸福洋溢的臉。

我不由自主地鼻頭一酸,熱淚潤濕了眼眶。悄悄環視了一下四周,大家在笑的同時,似乎也有什麼東西“來了”。

我心想,這就是愛吧。這隻不過是普通人的家庭錄影帶,製作上花不了什麼功夫,也不是驚人之作,但短篇中充滿了水沼對雪祖母的濃濃愛意,打動了所有的觀眾。

最後,畫麵上映出散席後淩亂的桌麵,宣告了“party

over”。

頭戴花環的雪祖母獨自一人對著鏡頭跪坐,向觀眾行禮。在會場傳出“嗬嗬”的笑聲後,祖母抬起頭對著鏡頭問到:

“什麼?感想?”

然後雙手合十,像是在表達她心中的謝意。這個時候會場的氣氛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雪祖母輕輕閉上眼睛,開始小聲哼唱起剛才的歌曲。依然是五音不全。她那合著節奏隨意地舞動,細細品味生日會餘味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可愛。

會場一角傳來“啪啪”的鼓掌聲,之後所有的現眾都由衷地鼓起掌來。很符合水沼的風格,不錯。

我默默猜想,觀眾一定不知道,短篇中這個可愛的老奶奶已經於去年離開了人間,一定以為這隻是個普通的家庭錄像吧。盡管如此,所有人都為這部短篇拍手喝彩。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雪祖母有一個非常不錯的孫子呀。

我吸了吸鼻子走出教室。事前我和水沼約好,短篇放映完畢後在放映教室前碰頭,然後一起去吃飯。

雖然水沼已經提前到了,可我沒想到他和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在一起。長發被整齊地從中間分開,在耳朵旁邊編成麻花瓣,是個會讓人想起小兔子的美少女。

看一眼就明白,這女孩是那種站在馬路邊上喊你“哥哥”的少女。

“你不是說四點到五點有鋼琴課麼?”

聽到水沼這麼說後,美少女的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嗲聲嗲氣地說到:

“可人家想看哥哥拍的錄影帶,特意翹課來看的!真令人感動啊,我都哭了!”這麼好的作品怎麼從她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呢?(她這說的是真心話麼?)

高中生說出來的話不應該更真誠一些麼?“令人感動”,有點別扭。

也許是嫉妒吧。水沼健太能找一個這麼可愛的高中生,多少讓我有點不爽。

水沼用眼神示意我“真是不好意思”後,就和那個美少女一起走了。所謂的“重色輕友”就是這麼回事吧。可惡!那種孩子是不會有“愛”的,水沼!

我一個人找到賣燉雜燴的店鋪填飽肚子,還喝了點生啤酒,然後來到學院祭最後的活動——脫衣秀的會場上方的教學樓過道,隔窗向下麵的會場望去。一些性急的家夥已經早早地搶占了好位置,似乎再沒有讓我落腳的地方。我已經徹底放棄,所以準備下樓回家。

沒想到下樓的時候,我竟然和津村知沙不期而遇了。

津村知沙依舊像往常一樣化著漂亮的妝,穿著高品味的套裝。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出版社或者設計事務所工作的白領。我挺直身板出神地望著津村知沙。

“哇,很適合你啊!真是太漂亮了!”

“是嗎?”津村知沙露出窘迫的苦笑,“嗯,我一直覺得不會碰到杜崎君的。我一直覺得不會遇到你才來的,真麻煩啊……”

“為什麼?不過我馬上就回去了,馬上。”被別人說不想見到自己,真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可是很快地,津村知沙又笑著對我說:“這不是你的錯。我一個畫插畫的朋友要在北青山舉辦個展。雖然我和她的關係沒有好到一定要出席的程度,可不去又不行……所以我自己和自己打了一個賭,如果今天在校園碰見你就去。可沒想到真的碰見你了!按說這麼多人平時是碰不到的吧。”

聽津村知沙這麼說,我可以感覺到她的確非常困惑。

這麼說起來,之前美大學生的party也邀請過她。大概是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朋友吧。

“你和自己打這個賭,是不是因為那個朋友讓你很困惑?”

“也不是……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

津村知沙支支吾吾了一會,怯生生地抬起頭。

“喂,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你不用勉強的。浩一也警告過我不可以強行拖你去。隻不過,要是能有個伴兒可以快去快回。”

人活在這個世上就一定避免不了這種應酬。“你剛才說在北青山,莫非是在神宮球場附近?”

我之所以會有點感興趣就是因為這個。到底是不是在神宮的附近呢?

“這個啊。從地圖上來看,附近的確像是有個橄欖球場。”

我哈哈地笑起來。秩父宮橄欖球場不正是在神宮球場地旁邊嗎?

津村知沙從書包中掏出一張名片大小的紙,像是從某種雜誌上撕下來的,上麵好像是指示用的說明性小地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宣傳,但看完那個地圖後我吃了一驚。

與球場前方隻有一路之隔的小路上畫著一個明顯的指示標識,寫著“space北青山”,正是舉行個展的地方。

“太不可思議了!從球場走到那個展覽會場也就2-3分鍾吧。原來還有展覽館那種東西啊。我隻知道那裏的意大利料理、咖喱飯館和烤串兒店之類的。”

就當作是今年最後一次的神宮球場之行吧。雖然一定是關門了,不過可以在門前祈禱明年的勝利。

這麼想著,我同意和津村知沙一起去她朋友的個展。雖然我喜歡的球隊在夏天過半的時候已經墊底兒了,不過沒關係,反正還有明年呢。

可能和同齡的男生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談論過體育比賽之類的話題吧,“喂,杜崎,你和那個裏伽子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討論比賽麼?”,津村知沙在電車中這樣問我,而且笑得有些奇怪。

果然不出所料,從“space北青山”走到球場隻需花費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展廳位於一座大樓的一層,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使整個個展會場一覽無餘。

牆麵上刷著防止反光的暗白色漆,房頂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管子,看起來就像是幾乎沒有裝修過的毛坯房。

展廳入口前立著一個三角形的支架,上麵寫著“MAO三人展”,門旁邊還擺放著寫有“預祝展覽成功”的花籃,因此吸引了過往行人的注意,有些人甚至停下腳步,透過落地玻璃窗向室內張望。

不過,除了那些真正對展覽感興趣的人以及一些進來拿宣傳單的人會推開大門走進來以外,剩下的人也僅僅局限於隔窗張望而已。

展廳內除了三麵牆之外,還特意擺放有一些隔斷,上麵掛著本次個展的作品。

將彩色的類似硬紙板裏層的紙剪切成各種形狀拚製的張貼畫、鋼筆畫,用粘土塑形後著色的壁畫類作品。

此時我突然發現津村知沙看起來就像個專業人士一樣,認真地觀賞每一副作品不說,還常常退回去重新審視前麵的作品。

會場裏麵差不多有十人,看上去都是些美大學生或者自由職業者。不知道會不會有出版社的人在。大家就像魚缸裏的熱帶魚一樣,靜靜地在會場內悠閑地踱著步。

和這些“熱帶魚”格格不入的是三個雖然身著便裝卻一定還是高中生的女孩。她們從我和津村知沙走進展廳一刻起就一直站在靠近門口的桌旁。

那張桌子上放著兩盆鮮花,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就坐在桌後的簡易折疊椅上,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真不好意思,美裏。剛才碰見一個在雜誌社工作的朋友,所以就多聊了會兒。哦,你很快就到了啊。好的。”

三個高中生聽見後開始耳語,她們看來是三個畫家中某一個的崇拜者。

不過這三種風格的作品中究竟哪一個能博得女高中生的歡心,我完全沒有頭緒。非要讓我猜的話,我會選鋼筆畫。

不過我個人比較中意粘土畫,於是在轉完整個會場後再次折回粘土畫區。就在此時,從展廳入口的另一側走進一個身穿淺茶色連衣長裙、戴著黑色邊框眼睛的女人。

三個女高中生互相看了看,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美裏,這邊的幾位是你的fans。”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