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關(1 / 2)

“俊彥哥哥你看吧,不賴我的。♀”聽見了我的聲音,苓子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鬼靈精怪地往回一偏頭,見我和陳璟衡保持了和諧的距離才大方起來,轉過身氣鼓鼓地澄清。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陳璟衡並不和苓子廢話,擰著眉頭開問道。

“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下午我求你的事你為什麼不答應。”苓子一提這個,頓時又是滿臉的可憐樣。

他們兄妹倆的交談,我不知情不說,在這兒幹聽著也實有些不妥和尷尬。拿過牛奶杯子,我默默地穿過門洞,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站在走廊上,我還能聽到陳璟衡冷漠的回答從裏麵飄出來:“那不是我該管的事。”

我無奈地搖搖頭,心想:陳璟衡這冷酷無情的勁有時候是挺讓人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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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廚房裏衝洗完杯子,回頭看到素芷正站在門口。她舉了舉手中拿著果盤,笑著問我:“雲卿,要一起吃嗎?”

她該是有話要對我說,我點了點頭,說:“好。”

素芷帶我來到院子,我們對坐在小亭中,她在等著開口,而我在等她開口。

有風時時吹過,不涼又舒服得很。對比我初來陳家的時候,外麵的花開多了不少,幾種天然的淡香合成一股,充在鼻間,聞得人心安又愜意。

“這片花,還是俊彥媽媽當年種下的。這些年來,花開了又敗,敗了來年再開,誰都不敢輕易挪動其中一枝。”見我在賞花,素芷悠悠地向我介紹道。

“因為顏家?”

“不,因為爸爸,他不讓的。♀”素芷說著,也望向那片花海,焦點聚在遙遠的一點,“愛人離去,留下的太少,所以每一樣都顯得彌足珍貴。”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愛之人思憶愛之人,人有憐,更顯情可憐。情字係心頭,誰人也逃不過,連威嚴的爸爸也不免一往深情,癡愛多年。

“你,被感動了?”我正自顧自地想著,素芷忽然側過頭來問我。

“有點。”其實是很多。

我似乎很容易被這種獨守餘生思舊人的愛情故事正戳心窩。像是上學讀書那時,恰逢少女情懷正盛,每當翻到諸如歸有光的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這類的詩或句,我總會停下來翻來覆去念上幾遍。那種深刻的愛意是幾字薄言,一頁糙紙所不能表達的,卻可以從中滲湧出來。湧上心間化成羨,滲出眼眶流為淚。

不過如今麵對著素芷,我下意識想要嘴硬。

“我並不感動,反而覺得悲涼。人沒了,上下天地都盡收股掌之間又有何用,更何況隻是這一方荒土。”素芷一改平日知書達理,賢惠淑德的一麵,話說得嫌棄無比又義憤填膺,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歡,又好像是在借此為誰伸怨言哀。

她露出如此真實而強烈的情緒,倒令我找不出話來接了。

良久,素芷漸以舒展了眉目,柔聲問我:“要聽一個故事嗎?”

“請講。”

“從前,有一個姑娘,她自生來就被人誇做有福。父母老來得女,上麵又有三個哥哥,眾人疼她都疼到了骨頭裏,萬般順著都嫌不夠,哪還會對她什麼逆言。♀姑娘自已又是極出色的,按說在那樣優渥的環境裏長大,被養得嬌慣很是正常,可姑娘心善性子好,嬌驕皆無,人出落的也越發標致。就是這樣一位姑娘,任誰也挑不出一點不是,最後卻沒能討到什麼好的結局。

“姑娘一生中隻由得自己妄為了兩回。其一,便是執意下嫁。姑娘的眼光很好,那男子是周遭難得的佳郎,才貌雙全不說,風度都是旁人所比不得的。可是再好的男人遇上這萬裏挑一的姑娘也是高攀。相愛容易相處難,那男子又是個極要強的。婚結的不易,婚後更是坎坷。姑娘暗自百般容忍,左右逢源。如此也沒落得什麼好,因為誕不下子嗣。

“姑娘婚結的早,二十三四就嫁了那男子,可是人過三十,肚子都沒傳出什麼消息。姑娘明裏私下看過無數醫生,都說女子這是天生身子弱,不易受孕。倒不是懷不上,就是時候不好說。這一不好說,傳來傳去就變成了不好聽。婚後第十年,連姑娘自己都料定她此生是做不了媽媽的了。姑娘便安慰自己道,子宮才多大,人世有多大,若合了緣分能抱回一個小人兒來疼,那天賜的情意豈不顯得更加深厚。這樣想著,姑娘也就放寬了心,隻惦念著挑個合適的時候與丈夫商量此事,再成行。可姑娘不知,在這漫長的十年裏,早已物是人非,很多事不是沒有發生,隻是她被瞞得緊,不可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