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被侮辱後的複仇記(10)(1 / 3)

從被領養的自卑到被撿來的驚恐,我從一個無底的深淵跌進了另一個更加無法自拔的深淵。—

如果說被領養隻是讓我內心感覺自卑,那麼被撿回來無疑讓我感覺更自賤。—

有人說:出生無法選擇,父母無法選擇,可是自己走什麼樣的路可以自己選擇。可是一個連“選擇”二字都沒資格沾到邊的人,你又讓她能做出怎樣的選擇?!出生隻能一次,不能重來,不能改變,更無權去選擇,而我能做的,隻是要麼接受,要麼忍受。—

我把家裏整理好,盡量顯示出原來的樣子,因為我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一切的變故,不想他們在飽受煎熬和孩子病痛的時候,再來承受恐懼和不安。可是我能讓一切複原麼?那些已經被破壞的家具,那些還留在各個角落的碎片,那些已經曾經有人來過的腳印以及留下的呼吸,我能修理麼?我能打掃麼?我能抹平麼?我能消除麼?這就像一個人受過的傷,無論擦什麼藥,都還會有一道疤痕在,觸目驚心,赫然在目,即使閉上眼睛,卻依然還能感受到他曾經疼痛過的氣息。—

一個還不能完全把自己心情和思緒打理的妥妥當當的人,又怎麼能把現實給與的一切災難和不幸清理的幹幹淨淨呢?!父母終於還是知道了,當他們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們沒有憤怒,埋怨,眼神裏偶爾閃過的一絲不安,疑惑,也被欲言又止的硬生生的壓了下去。他們反倒是安慰我,不要擔心,先顧好孩子的病最重要。那種博大的胸襟讓我慨歎,讓我羞愧。—

孩子的病,並沒有因為住院天數的增加而有所好轉,醫藥費的數字跟孩子的病情惡化度呈正比的增長,而在這過程中除了傾盡父母現在的所有,還提前預支了他們的養老費。—

在給孩子按照肺炎治療的三四天裏,孩子的發熱,流涕,全身不適等症狀並沒有消失,39度的發燒持續不退,並出現了持續性頭痛。我和父母看了都很著急,可是醫生說最近是小兒肺炎的流行發病期,此次肺炎很頑固,治療起來有些困難,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起效。—

可是孩子這種症狀持續2-3天,不但沒有好轉,而且開始惡化。孩子開始嘔吐,高熱,頭痛,惡心,甚至皮膚開始發青。—

我再也不能繼續相信醫生肺炎的說辭,我要求重新給孩子檢查。醫生很厭煩我對他醫術的懷疑,說:如果我對他的治療有意見,大可以轉院。我不想再為這種問題繼續糾纏下去,孩子的病比爭吵更重要。我選擇將孩子轉到省醫院。—

我托人找了這個醫院最好的兒童專家醫生給孩子親自檢查,結果讓我和父母嚇了一跳:病毒性腦膜炎。—

在治療的過程中,孩子病情沒有得到明顯的緩解。醫生說可能是:中樞神經係統感染所致;這需要進行腦脊液檢查來進一步明確診斷。—

我聽了醫生的話,當場暈倒在那裏。我很清楚這些話對我意味著什麼,對孩子意味著什麼。—

父母也急的不知道改怎麼辦才好,他們顧不得自身身體的不適,趕回去籌錢。也許此刻,他們能想到的就是怎麼能有更多的錢來救孩子的命。因為這畢竟是一個有錢才能治病,或者治好病的年代。而無論你得什麼病,對於醫生和醫院來說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首先有錢你才能有資格住院排隊治病。—

等父母籌錢回來的時候,更確切的診斷書出來了:腦脊髓膜炎。也就是俗稱的“流腦”。—

3-4天後,孩子的頭痛在加劇,頻繁而劇烈地嘔吐不斷,頸項強直,全身抽搐,甚至還出現了昏迷。醫生選擇的抗生素療法似乎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

2天後,孩子病情再度惡化,出現顱內高壓症狀,醫生說出現了並發症。—

在準備把孩子送上手術台的時候,孩子出現了休克。我的哭喊,醫生的搶救,似乎都晚了些,一切都已無力回天,隨著呼吸的衰竭,孩子再也沒有醒過來。—

幸福在此刻的定義是什麼?我此刻想要的隻不過是能讓它和我在一起,陪著我度過下一秒。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小小乞求,我卻無法得到滿足。死神還是毫無憐憫的帶走了他,而我卻還沒準備好接受這個事實,也沒來得及說聲再見。—

父母當場昏死在醫院的走廊裏。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一刻,所有的仇恨都化成一堆廢墟,孤零零的站立在那裏,冷冷的看著我嚎嚎大哭。原本已經幹涸的眼淚,在頃刻間滾滾落下,心頭背負的所有沉重,所有不願意麵對的事實都被淚水洗刷的幹幹淨淨。我哭的聲嘶力竭,而那些見慣了死人的護士們冷漠的看著我像個瘋子一樣,無動衷。—

我撫摸著那冰冷的小屍體,看著孩子緊閉的雙眼,腦袋一片空白。隻那麼僵硬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一個我從身體裏給予的生命,在來到這個世界才700多天的時候,就消逝了,而在他生活在世界上的這些日子裏,他甚至沒感受過任何的母愛父愛,在他的世界裏也許才剛剛找到媽媽的影子,在他的嘴巴裏才剛剛能更自然清晰的叫出“媽媽”的字眼,可是他還來不及再一次依偎在我懷裏撒嬌,就匆匆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