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夾雜著潮濕的水汽,露水沾濕了衣襟,寒氣襲來,不知冷的是這初冬的風,還是那顆顫動不已的心。
孟陵狂剛毅冷峻的側臉透著一層極盡冷漠的疏離,那雙漆黑得難以窺視到底部的深眸隱隱跳躥的,是生長在寒冰中的炙熱火焰,寒冰的禁錮讓火焰無從發泄,但那火焰炙熱得讓人心中震撼,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會徹底融化寒冰,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噴射而出。
他緊抿的薄唇始終一言不發,偶爾有寒風吹得他衣袂翻飛,他的指關節泛白,手中緊緊捏著的是一卷萬壽無疆下半闕,這半闕到手得不曾費他半分力氣,幾乎是他人拱手親自送上門來,但為何,他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如今萬壽無疆已經盡歸他手中,他從此不必再為了萬壽無疆的遺落而寢食難安,隻要他願意,如今這世上,再無任何人任何物可以羈絆住他了。
可是為什麼,他覺得這一次也是他付出最慘重代價的一次,他失去的,是珍寶,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寶,他孟陵狂最重要的珍寶。
再過不久天就亮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墨兒會成為別人的妻子,是啊,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另外一個人能比他更適合站在墨兒身邊。
當日墨兒從竹舍中離去,他便知道接下來她要麵對的是什麼,他私心不願意讓自己來主宰這個結局,他將一切都推給了墨兒,這樣的結果不是他能控製的,也不是他做的抉擇,如此是不是能夠心安理得,沒有遺憾,問心無愧?他隻是順應宿命的潮流,沒有躲避,也不曾終止而已。
“主子。”青衣女子安靜地走來,停在了他的身邊。
緩緩斂起眸中的複雜,孟陵狂的聲音依舊淡漠而不起波瀾:“風華,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
對於孟陵狂這句似乎隨意的話,趙風華卻是微微一愣,繼而湛然一笑,絕代風華:“主子,如今您是世間無人能敵的王者了,這是宗主的願望,您不高興嗎?”
“娘親的願望……”孟陵狂恍若未覺自己重複說出這句話時語氣裏的質疑和苦澀,淡淡勾起唇角,這一瞬間,竟邪肆無比:“是啊,娘親的願望。”
“可是那並不是主子您的願望。”趙風華在說出這句話之後竟然久久地訝異,良久,她才仿若如釋重負一般慷慨一笑,語氣也變得堅定無比:“主子,是我們錯了,一直以來都沒有意識到,原來主子您並不快樂。宗主已逝,如若宗主在世,她老人家也一定會希望主子您做您真正想做的事。”
天色漸漸泛白,風也變得越發肆虐了。
“如果那個壞心眼的鬼丫頭在這裏,天天有人跟我吵吵架,好像也不錯。”無情不知何時也來了,他懶洋洋地吹著口哨,看似說得無意,但眼角的餘光卻是在偷偷觀察孟陵狂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