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燁拖著我坐到一處台階上靜靜看著落日,他如個孩子般枕在我膝頭假寐,斜

陽的光線穿過稀稀疏疏的樹葉,散碎的落在身側。

他臉上純澈明麗的俊容近在眼前,恍惚中,我仿佛回到幼年時隨著蕭翌去北地草

原看夕陽的情景。

那一天,秋風把漫野的青草染作金黃,蕭翌在前頭牽著馬,一邊大口的喝著酒,

唱著我聽不懂的民謠,我坐在馬背上,透過重重山巒,看到了遠方的如畫山水。

蕭翌指著南方的山巒對我道:“阿紫,看到了沒有,長安就在南方,以後我們也

會回去。”

我好奇向著南方瞧去,卻驀然發覺蕭翌轉過來的臉,竟慢慢變成了宇文燁的輕邪

魅笑容。

猛地打了個寒顫,頭頂溫熱的暖陽還在,我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從可怕的幻境

中驚醒了出來。

長安城素有“花城”的美譽,每至九月,城中開遍各式品種的薔薇,繁華富貴,

極是悅目。

宇文燁睜開眼,閑閑伸手自身邊的花圃裏掐了一朵芙蓉插在我的鬢間,語氣有些

恍惚,“發萼初攢此,餘采尚霏紅。從前你最喜歡簪薔薇的,來,我給你戴上。

我下意識使勁捂住口鼻,連連蹙眉道:“哎呀,快拿走,我從小就聞不慣薔薇花

的味道。”

他臉上的笑意迅速凝住,語氣卻極力溫柔,“乖,就戴一下。”

我小聲哀求:“宇文燁,我真的聞不慣這個氣味。”

“不識抬舉!”他立馬沉下臉,一把將我推開,轉身頭也不回就走。

遠處王府的仆從試探著問,“殿下,王妃還在那裏啊。”

“別管她!”

宇文燁自顧自登上馬車,領著一隊隨從消失在街角。

我還怔在原地,腳踝扭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卻抵不上心中的哀涼。

暮陽西下,幾隻烏鴉嘎嘎叫著自頭頂的樹梢驚飛而起,蕭瑟冷清。

我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隱忍和努力又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