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2)

是夜天色如墨,墨重如山,

天下城,慈恩寺,火光衝天。

此時慈恩寺大雄寶殿之內依然有一中年男子盤坐於中央,身前放一幅潑墨山水畫,男子賞畫依舊,渾然不覺周圍大火蔓延。

“韓大哥真的信佛!”說話的是一位剛剛步入大殿的青年男子,隻是此時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戲謔,讓人聽了甚是不舒服。

中年男子聽後卻仿佛置若罔聞,依然專注觀畫,仿佛根本未將進來之人,所說之話放在眼裏,年輕男子見到對方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卻也不生氣,依舊一臉笑意,隻是也不再說話,安靜站立於原地等候。

不知過的多時,大火已然將整座大雄寶殿吞沒,大殿內熱浪翻滾,坍塌也隻是時間問題,直待得此時中年男子才終於抬起頭來,冷漠的臉上突然展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灑然之情,然後便是對這青年人說道:“桓齊你今日居然如此有閑情雅致,這晝夜兼程疾奔八百裏該不會就是為了問韓某是不是信佛這麼簡單吧!?”

此說話的韓姓中年人正是被稱為“亂世兵法第一”的“兵聖”韓浮生,也是南朝三軍統帥,司元帥一職,而韓浮生口中的桓大將軍桓奇,是其門下四位將軍之一,此四將被亂世之人稱為南朝四天王,而身為四將之一的桓奇所率領部隊均穿紅衣紅甲帶鬼麵,人稱:赤備。乃是亂世最為出名的“凶兵”之一,有“紅衣鬼麵兵,天下第一凶”的惡名。

桓齊聽了韓浮生的話之後依然毫無怒氣,相反臉上還露出了一種靦腆之色,繼而施施然的說道:“哪裏哪裏,韓大哥說笑了,比起韓大哥自知死期將至依然可以氣定神閑的在此賞畫,豈不是更讓人佩服。”

韓浮生聽聞桓齊的話後卻也是一陣沉默,倒不是因為桓齊在言語上的陰毒讓他心有所傷,隻是韓浮生不明白都說狡兔死走狗烹,但是如今亂世尚未安定,北有瓜分洛水七國的虎狼之師大秦,西麵有底蘊深厚的大晉,其他尚有四方諸侯國虎視眈眈,南朝將材眾多固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是若當真要拿得出手在亂世之中能夠製霸四方的無敵統帥除了陸家那個尚未出世,卻被南朝權貴吹捧到天上去的陸家小兒——陸青源,便是隻剩的一個已經半隻腳已經在土裏的,至自己上位之後便趕緊退居二線的桓家老爺子——桓昀了,以他韓浮生多年來對於南朝天子楊素的了解,楊素還不至於下出如此的昏招,畢竟失去了他韓浮生的南朝,不敢說會衰敗,但是想要爭雄天下,那當真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不過是找到一個真正能夠接替自己的人,但是若是賭輸了呢?這個後果楊素想必比誰都更加清楚。

“哢哢哢哢……吱呀……哢嚓。”大雄寶殿橫梁終於經受不住大火的猛烈燃燒開始重中間斷開,屋頂的橫木開始紛紛落下,兩個沉默的男人依然一坐一站,大殿內的空氣因為大火的炙烤已經滾燙的無法下咽,韓浮生呼吸也變的更加承重,但是反觀桓齊,卻是絲毫不受影響,還露出一臉玩味的得意表情,

但是同時對於桓齊而言,他也覺得自己的才華並不屈居韓浮生之下,隻是因為他的閱曆,經驗不及韓浮生,這幾年跟隨韓浮生南征北戰,自認為韓浮生的了解也是越來越深入,雖然也越來越覺得韓浮生的用兵已經到了鬼神莫測之境,但是對方畢竟隻是一介平民,無法修行的這個事實擺在眼前,在用兵如神的人,如果失去了屏障,那麼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又有何懼之有。

對於桓齊此時的想法,韓浮生心中自是了然於心,

自以為是,這是韓浮生對於桓齊的評價,這十幾年間,桓齊跟隨其征討四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不知不覺間,桓齊錯將這種成功完全歸結於自己的能力,不知不覺間內心便開始漸漸滋養出一種天下唯我的心態,每個年輕人在這個年紀獲得了這種成就都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很正常,隻是他們不明白拿一手好牌贏牌和拿著一手普通的牌去贏得勝利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一個靠的是運氣,一個靠的是實力。隻是桓齊如此輕易的背叛了他多少讓韓浮生內心有些唏噓。韓浮生抬起頭看著搖搖欲墜的大雄寶殿,終於開口說道;“幫我帶一句話給陸家老爺子,多謝當年的知遇之恩,我韓浮生無愧於南朝。”

說話這句話之後,韓浮生眼中生機遽然消失,桓齊心有所感,疾步上前卻發現韓浮生已經生機全無,桓齊確認韓浮生以死之後,便離開大殿,離開之前右手輕輕一揮,本已經搖搖欲墜的大雄寶殿瞬間坍塌,韓浮生一代名將就此葬於火海。

天下城,紫花巷

巷子兩側的紫花早已凋零,裸露出來的青色牆磚透出一股清冷肅殺的感覺,巷子的盡頭便是名滿天下的慈恩寺,此時一輛老舊的馬車慢慢駛入紫花巷中,車輪發出緩緩的吱呀聲和馬匹在青石板上發出的馬蹄聲在這樣的深夜顯得格外凝重。一陣冷風吹過,車廂窗口的布簾被輕輕揚起,可以看到裏麵坐的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身著青衣長衫,白發垂肩,好不瀟灑,隻是此時麵色分外冷漠,讓人看了不免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