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你來給這個老人安排個床位吧!”
我剛剛替一個六歲的流浪兒鋪好被褥,氣還沒喘完一口,就又見同事朱旭領著個衣衫襤褸的老頭走了進來。
這是基督教組建的一個慈善教會,專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並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但我每個周末都會來這裏做免費的義工。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當我是正規的工作人員,隻是不發薪水。
為主耶穌做事本是我的榮幸,我也從未想過要從教會賺走一分錢。相反,我還將我每月工資的百分之十五都捐給教會。
雖說幫助上帝救苦扶弱是義不容辭,理所當然的,可也不能將“千鈞重擔”全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吧?就算我是不用付錢的義工,這些正規人員是不是也不應該太過分了?
最近天氣轉冷,前天還飄了一陣小雪,街上的流浪漢越發難找棲身之地了。就在這時候,我們教會掛出橫幅,稱“耶穌與世人同在。”敞開大門,接納所有無家可歸的人。
這個大門一旦敞開了可不得了。每天都有幾十,甚至上百的流浪漢要住進來。我都在懷疑我們市的經濟和治安又出問題了,要不然為什麼流浪漢的人數突然狂長?剛開始,教會還能熱心接納,但幾天下來,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而教會的房屋卻十分有限。牧師不得已命工作人員隻接收那些真正沒能力謀取營生的老弱病殘。
但是流浪漢中本就是老弱病殘的多。教會周一才開始掛條幅,周五便已客滿。
負責為窮人安排床位的朱旭早已急得團團轉了。周六見我來做義工,便如見到救世主一般,一把將我抱住,拉去宿舍。她吩咐我在宿舍裏為新到的人安排床位,她自己卻跑到外麵,在眾多流浪漢中挑選真正應該入住的人。
她想把對付不了的難題一股腦拋給我,我本想拒絕,她卻用一句話堵住了我的口:“為基督做事不要挑三揀四,基督會感激你的。”
靠!你當老娘是你顧來的苦力阿?我倒不想挑三揀四,不過光看著那羅疊起有一人多高的床墊就夠我暈的了。那些笨重的家夥可都要我一個人搬,一個人鋪阿!
如果隻是體力勞動也就罷了,我的腦筋卻也不能歇一下。教會早已沒了空床位,新來的人隻能在走廊搭床板。可是就連走廊現在也是擠滿了人。我剛才為了給那六歲的孩子找個合適的床位,竟在一樓和六樓之間穿梭了七八趟,卻還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我隻得讓他和一個中年人換了床位。中年人因被我換去了在窗口的位置,竟然還跟我罵罵咧咧的。
fuck!真是賣力不討好!我也不知道是在為誰付出!
安頓好這孩子,我便想喘口氣,歇一下。要知道,從早上七點開始,一直到現在中午十二點,我水沒喝過一口,屁股沒沾過凳子一下。
可是我連一口氣還沒喘完呢,朱旭的聲音又在外麵響起來了。
她領著那老頭一直走到我麵前,臉上帶著抱歉加無奈的苦笑。她的手雖然懸在半空,卻絲毫沒有碰那老頭一下的意思。顯然是怕髒!
哼!你怕髒就把這苦差交給我?我白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朱旭陪著笑臉對我說:“蓉蓉,這個老人身體很差,精神還有些問題,麻煩你給他安排個僻靜的床位。”
我聽後,一臉不屑地說:“僻靜?你來找找看!你要是還能找到個僻靜的床位,我賠給你三百塊錢!”我現在滿肚子的火,正不知何處宣泄呢。
朱旭忙說:“我知道不容易。可是我們也得盡力不是?”
我一聽這話,火氣登時更大了,我剛欲張口駁回,卻聽那老頭突然衝我大叫道:“扈頭領!扈三娘!我是安道全,我是安道全,我是安道全哪!”
他神情激動,竟衝上前,用他的髒手一把抓住我嶄新的淡藍的衣袖,並握住了我的手腕。嘴裏不住地重複:“我是安道全,扈頭領你不認識我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