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風中,晚風吹散我的濃密的長發和寬闊的格子裙,霞光滿身,身影那麼窈窕,一切多麼美好。直到一個不怎麼漂亮的高中女生笑笑的走到我身前,朝我大叫一聲:“蘇晴晴——”

不——,我不是蘇晴晴,我是阮丹霞,30歲的,某外企職員,工作踏實穩定,夫妻和諧,去年年底剛剛還完房貸,今年春天就懷孕了,醫生說是雙胞胎呢,孩子?!我的孩子們呢?我摸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晴天霹靂一般。發生了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蘇晴晴,你怎麼了?”那個女高中聲靠近我,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是啊,我怎麼了?我是誰?這個叫蘇晴晴的女孩子又是誰呢?

我拚命回想——17歲高考,烈日當空汗流浹背的寫卷子,終於考到了心儀的學校。之後考研,戀愛,遇到了我的丈夫我未來孩子的爸爸公孫璃,經過一番掙紮他放棄了外地高薪的工作機會,和我留在這個三線城市,做了一名老師,而我也從小職員做到地區主管和賢妻良母。這個蘇晴晴怎麼會和我的生活有交集呢?

我頭痛欲裂,眼前發黑,天橋吹起凜冽的風,我斜斜的就要倒下,一隻手拉住了我手臂,我才沒有跌下天橋的樓梯,那個高中女生關切的問我“蘇晴晴,你肚子疼嗎?”

我正要道謝,但是胸中突然湧出一陣狂怒,讓我失控的叫喊:“丁玫,你這個心機婊,少在我麵前裝,我把你當姐妹你卻勾引我男朋友,你是不是早就和張勁龍在一起了?你和他竟一起瞞著我!你騙得我好苦!你……”

我努力按住自己的嘴巴,發現自己涕淚交加,——真是魔怔了。好可怕,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耍潑。

那個高中女生也當街叫罵起來:“你少自作多情!什麼你的張勁龍!你用狗鏈把他拴起來了嗎?要不是你騷氣的引誘他,他才不會……”

我看著天橋下車來車往和行人側目,難堪的恨不得跳橋自裁解圍。——可這解決不了問題。

我深深的吸口氣。冷靜下來,小孩子玩二女爭一男的戲碼,惡俗老套,扭轉劇情很簡單。

“別吵了,我氣的不是那個渣男,而是你啊!你為啥要瞞著我!張勁龍這個渣男何德何能!居然讓我們姐妹因他決裂!”

那個女孩終於住口了,睜著大大的眸子呆呆看我,我趕忙拉著她要逃下天橋,躲開好事者們的眼。但沒走兩步她就甩開我的手,質問我:“蘇晴晴,你剛說的什麼意思!”

“就是我剛說的意思!”我完全搞不清狀況,敷衍說。

“你意思是說我不瞞你,你我還能做朋友?”

“嗯。”

“好,我不瞞你,張勁龍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身體又開始不受控了,我努力抑製住可怕的衝動,眼眶卻憋不住的濕了:“什麼時候?”

那女孩子也有些傷感:“並沒有多久。我想你很早就看出來了吧,我喜歡他很久了。”

我開始大口喘息,越來越難抑製住自己,我有恨恨的問:“你和他到什麼程度了!”

那女孩突然滿臉通紅,耳朵都成了粉紅色。我恨不得打臉,我真不想在公共場合當眾撕逼。但是那女孩的一舉一動都引起我一波又一波的眼淚和癲狂。

“你我最大的失敗就是認識了這個人渣!張勁龍!你豬狗不如!”我拚命的把腦袋壓入臂彎,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心口好痛,我隻好蹲下來。

張勁龍何方神聖啊,我拚命回想,但隻換得頭痛欲裂,涕淚交加。連胃都跟著抽筋。好的,我懂了,有關他的一切我統統回避。人生還是要繼續,不管我是阮丹霞還是蘇晴晴。

天橋上下人來人往,有不少學生模樣的人經過。女人可以吵架可以哭泣,但不能不要臉。

緩了很久我才站起身來,那個女生還在我身邊,蹙著眉遞給我一疊紙巾,不曉得算不算是一種不離不棄。我擦擦臉,攏好長發,拉拉裙角,離開天橋。天空依然霞光萬丈,桂花依然馥鬱芬芳。我把紙巾丟進垃圾桶,連同壞情緒和失敗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