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王禹,也已永遠的沉眠其中。
目視著這一切的黑翳鴻,神情自然也沉重十分;若說以前,他也是個行走在刀鋒生死間、狂傲不羈的少年,這般深切的喪子之痛他必然無法體會。而現如今,他已有了愛妻、家室,有了個‘扉兒’。
這時喬炎前輩的心情,他也多少可以理解了。
時至今日,保護好妻子家室、萬眾族人們,在扉兒成長之前護佑著他的安全,便是他黑翳鴻畢生所學武功,至今留下的唯一意義了。
……
翌晨。
七月初五,清早卯時。
初升的朝陽隱在層雲中,涼爽的微風撫過、平靜的海麵上有些蒙蒙汽霧。
這天,是阿瑟律與他的金佛國手下們乘船返航的日子;早在寅時天都未亮、港口中隻有守夜人時,他們便搬運行李、忙活起了啟航諸事。
而因先前便早同眾人知會過,所以這一早,大家都來了港口親自送他。
金佛國的橫帆排槳大船,早已將帆升起。鐵錨也已從水底拉起、長槳伸出,所有人員登船,出航事宜幾乎都準備好了。
而唯見登船口的舷梯仍搭在岸邊棧橋上,橋上正站著的、是他們最後未登船的一人——他們的阿國主。
在棧橋上,阿瑟律同前來送別的摯友與前輩們一一握手、擁抱、告別。除王喬炎外,認識他的人幾乎全來了,十餘人擠著在這小木板橋上。縱有不舍,卻也不至傷心。
在這群男人臉上,有的僅是掛念與誠摯送別的一抹淺笑。
“喬炎前輩怎…呃,好吧,也替我問候他。”
一掃棧橋上前來送別的眾人,阿瑟律自然發現了少了一個;但才想前幾日之事,便也不強求他前輩了。
“當然,會的。”
眾人也微笑應答。
“回去了可替我好好問候汝羅師父,願他老人家長命百歲。”
“那是自然,壬大人。師祖身體好得很呢。”
“有空可得再來這邊玩呀。”
“一定,伯父、伯母。”
“也記得替我問候下師祖呀,順便告訴他…我和芸兒就先不回去啦,將來有空了,一定會將扉兒送到聖城去修煉的。”
“哈哈哈…鴻大哥真會說笑。”
同幾乎所有人皆告過別後,阿瑟律的目光最後流轉到了王隸身上——這群人裏,若說當真要送別,最舍不得自當是王隸了。可這兩人昨夜便已見過,且以兩人關係、也再不必有什麼該說的了。
這時,便隻見王隸伸手上前、輕輕拍了拍小律的肩膀,隻眯著眼抿嘴微笑。
而阿瑟律回以笑之。
隨後在眾目注視之下,二人互相擁抱了一道。自始至終,王隸流露在臉上的便僅有誠摯的微笑、而一言不發。最後,便將再拍了拍小律肩膀、親自送他踏上舷梯,登上了自己的金佛國船。
在小律登船,再由王隸助力解開纜繩結、收起了舷梯後。終於見到排槳開始劃水擺動,這艘龐大的船隻終於開動了;
“走好啊!阿國主!——”
“再見了,小律!”
“有空一定得再來咱們這邊玩呀!”
這時,便見棧橋上的眾人們,是一邊目送著船隻駛動離去、一邊高聲揮手叫著告別。阿瑟律自然也趴在船舷邊,一一同眾人回禮揮手告別。此去一別、金佛與子龍在茫茫大海上萬裏之遙,下次見麵又是何時呢?
“再見了…小律!”
而王隸則將他的話藏在了心底,僅微笑著揮手而已。
隨後,便見這艘金佛國的橫帆排槳大船,在清晨蒙霧微風之中,從黑翳島東南的港口緩緩駛出。而後沿著指南針所指方向,緩緩地調轉動了船頭,最後順著風、排槳與海水的作用,逐漸駛離了送別眾人的視線。
阿瑟律也趴在船舷上,一直朝港口方向揮手。
直到港口逐漸被薄霧籠罩、消失不見,乃至整座黑翳島都的行跡都不再見了後,他終才離開船舷、回到屬於他的掌舵台,開始執掌。
旋即,他麵上神情的不舍,也漸漸變作了嚴肅、堅毅,以及對明媚未來所寄予信心與憧憬的,那一抹君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