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庭,攬月亭,隻是因為在這山之半腰引不來大麵積的湖水,這“亭”字才改為“庭”字。仰目,隻見得高達山石六米為之底座,其上栩栩如生的雕刻堪稱鬼斧神工,衣帶飄飄的洛神仿佛下一刻便會踏雲而去。高台之上,巨大的攬月庭巍峨瑰麗,紅柱四支,合抱粗的木柱像是撐起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此刻,高亭聳立,簷飛如翼,橋曲若虹。隻見風影輕迭間,飄飛的青幔隨風舞動,如那清晨山間樹林的幾縷嵐霧,伴著四下盛開的燁燁梨花,驚似天闕幽眇。
拾級而上,一步一步,但聞得庭上的笑語歡聲漸漸清晰起來。未到亭中,就見得一張臉探了出來。
圓圓的娃娃臉,頭發很是正式地挽了兩個發髻,行動瞬間,身輕如燕,帶著袖上一串銀質的鈴鐺叮鈴作響。
“青陽姐姐,你來的太晚了!”蕭簫嘟囔著嘴,朝我揮了揮手。
我笑了笑加快步子,三步作兩步而上,偌大的攬月庭近在眼前,舉目而望都能看得見整個長安城的繁榮圖景。朝著最前方的幾位行輩拜了拜,我這方靜靜地打量起來,今日的祁天式,人來的比往年都要齊得多。
落座,下方的太監匆匆涉步而上,站在台階上朝著前方的幾個父輩拜了拜,方大聲喊道:“皇上駕到!”
半山之腰,太監的聲音顯得更加尖銳。他像是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喊得大聲一點沒什麼關係,所以那一嗓音便在這郊外漣漪般一圈一圈回蕩開來。
眾人閉了嘴,方才的歡欣一掃而空,千篇一律的肅穆表情,正襟危坐。
頓時,又隻剩下呼呼的山風咿呀的作響,隱隱有細碎繁雜的腳步聲,朝著這庭上一點點靠近。
不長不短的隊伍,打頭的幾個窈窕的宮女端著各色的佳肴美食先映入人的眼簾,鵝黃色的襦裙,蓮步微移若玉真下凡。緊接著又是幾個隨侍的太監低著頭占到一側,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才在眾人惶惶的心思中粉墨登場。
那一瞬,我的身形不可思議的定住!
那玄宗的身後,竟還跟著兩個人。
為首的人,輕衣寬帶,廣袖隨風動。腰間琳琅作響的玉佩一聲聲砸在我的心中。
後方的人,褪卻常衣,一身竹青色的雲錦大氅,掐絲流雲的圖案在陽光下璀璨萬分,華貴而低調,飄逸而莊重,竟是生生壓下那前方刺眼的明黃。
華千言和……長安!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望向對麵的蕭嵐,他像是也看出了華千言,微顰著眉頭,朝著我微微搖了搖頭。
先看看再說,他的眼神這樣表示。
我握緊了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了此刻震驚又驚恐的心思。
眾人像是也注意到玄宗身後那兩個玉樹臨風的俊朗青年,蕭嵐率先起身,朝著皇帝作揖,笑著說道:“勞煩陛下親自前來主持這祁天式,臣等不勝惶恐。”
玄宗揮袖坐下,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他朝著蕭嵐的方向點了點頭表示會意,便招呼著那兩位尋個座位坐下。
那兩人一左一右,一個正坐在我的正對麵,狡黠的鳳眼眨了眨,像是在朝我打招呼。而另一個徑直繞開我坐在了我的身後的小幾,一串動作行雲流水,無聲無息。
前有餓狼後又猛虎,不知為何,此刻我竟有這種想法。
尾席的蕭簫眨著眼緊緊盯著前麵泰然處之的人,向著玄宗拜了拜,也笑著說道:“陛下這次帶來的兩位郎君真是俊俏!”
說罷,她遮著嘴,咯咯的笑著,一雙眼咕嚕咕嚕地來回轉。
玄宗大笑著指了指她。“怎麼,簫兒你這丫頭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朕可不能把這兩個人才栽倒你的手裏啊!”
蕭簫搖了搖頭,依舊笑的歡快。“陛下又開玩笑了,簫兒隻是問問,哪來的那麼多心思?嘿嘿——”
這一番對話,全場的焦點都移到這一左一右的兩人身上。玄宗也是不得不解釋,遂說道:“左邊的那位是朕的禮部尚書華千言,右邊那位是華尚書舉薦的襄陽的安郎安無廷。他們倆都甚是熱衷歧黃之術,所以今天才把他們倆帶來著見識見識——幾個長安醫藥的名門望族!”
安無廷?這個化名,你起得?我向著華千言的方向挑了挑眉。他擺了擺手,無辜地微笑。
當初就覺得這個華千言不簡單,隻是沒想到他竟是玄宗的人!
玄宗的眼眯了眯,像是看見我與華千言的一番神情的交流,問道:“怎麼?青陽丫頭與華尚書認識?”
這一瞬,全場的焦點都轉向了我,哥哥亦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麵有憂色卻難以開口。
我麵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