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止阿房,何不高飛還故鄉,何故在此取滅亡…
“大俠,你叫什麼名字?”
“長安。”
“大俠,你認識我?”
“嗯,一百多年前就認識。”
……
“長安,你起來,你——你不要嚇唬我,大家都死了,都死了!我就剩你了!你不能——你不能丟下我,長安——”
“青陽,我們生活在一個烽火時代,從未體驗過半刻安寧。答應我,好好活下去!等到千年以後,等到天下靖平,我去找——你。”
我是蘇青陽,出生於唐朝開元二十四年。至今,1279歲。
數載輾轉,我又來到了江南。
青磚黛瓦,迂回的小巷盡是清晨潮濕的氣息。數百年的風花雪月消磨不掉這獨屬於江南的溫潤,遠方高樓林立。此地,時光靜默,桃花夭夭。
“呦,林嬸子,買菜回來啦。這白菜可夠新鮮唻。”不遠處的老婦走來。溫潤的青石板發出噠噠的聲響。
“是啊,小劉他娘。兩塊錢一個呢,便宜不?”,身著暗紅繡花褂的婦人滿臉喜悅“話說今兒早四點多你們隔壁怎麼披哩撲嚨那麼大的動靜?那老宅子不是很久都沒人住了麼?怎麼,牆塌了?”
手捧白菜的老婦笑得眯了眯眼,說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奇了,那個少說也有幾十年沒人住的破宅子昨天搬來一小姑娘,呦那姑娘長得白皙漂亮的跟玉雕的似得,還是給我家老王出門晨練的時候給碰上的呢!”
“哎呦,那麼好一姑娘怎麼舍得搬這裏呀,你說……”
兩位婦人的交談聲伴著他們的步子漸漸遠了。方才熱鬧的巷口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杏花隨風而下,掩了青石上淺淺的印記。
不遠處,青藤掩牆,被風沙侵蝕不知多久的浮雕已辨別不出當年的輪廓。腐朽不堪的桃木扁上蒼勁的“清苑”二字仿佛是無數載的流年最後的聲聲喟歎。風又過,青藤葉沙沙作響,唱著無人可懂的歌謠。
門外稀疏的人語驚醒了淺眠中的我。泛黃的《世說新語》淩亂於風中,停留在莫名的一頁,依稀著幾個清秀的字跡“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不見長安,不見長安。
“青陽,我也幻想過有一天,我們隻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可以愛我們所愛,做我們所想。隻可惜——這一世,怕是不能了。”
“我們一直都是犧牲品,犧牲給一個無稽的長生,一個無稽天下。難道不是麼?”
“信仰與家族,你讓我如何割舍?”
刀鋒閃寒光,月夜斷人腸。烽火,嘶吼,鮮血。烽火戰,嘶吼亂,鮮血流過幾街長
“青陽阿姐,我的哥哥都去哪兒了?你告訴我,都去哪兒了?”
“青陽阿姐,救救我,我還不想死,不想死!”
“什麼狗屁長生,都是扯淡!哈哈哈——”
“青陽,我的孩子,為了蘇家,好好活下去!”
“終究,這就是命……”
“全部滅口,一個不留!”
一襲白衣於風中獵獵作響,是誰的臉傾盡年華,卻傾倒於黃沙。
“長安!長安啊——”
依稀昨夜笙歌繁,憑誰但曉今朝遠……
那年那月又好似在眼前重放,縱使千年易驅不散的生死哀歌,即便輪回千載也抹不去的刻骨悲瀾。
頭部極度的疼痛感把我的思緒又拉了回當下。此刻,天朗,氣清,花香,鳥鳴。
世間,這般美好……
提筆,我願寫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段悲歡交加的過往,那段史書封存的片語,那段千年不朽的傳奇……
一切因何開始?仿佛是一個偶然,或者,是一闕青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