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選。
待選秀女約有二百來人,分了五次,依次入殿,先入呈祥殿,由宮中女官看麵相,凡五官不整、膚有瑕疵者一律遣回。
嚴寒天氣,沒排到的秀女,便得在大殿外頭苦等,雪片子落在美人腮上,憑化得多好的妝,都得就著融化的雪水亂成一團。再則,等到夕陽遲暮,皇上太後沒了興致,誰還能指望著被憐香惜玉呢。
遂在分組的時候,人人都討著嬤嬤的好,把自個排在前頭。領頭的嬤嬤把持有聖旨的憶湖、陳啟之女陳建瀛和那烏蘇禦史大人家的烏蘇青容放在了頭一組。
嬤嬤安排好這三位有來頭的姑娘,便離開去安排剩下的家花野花。
憶湖站在呈祥殿外頭,百無聊賴地站了會子,忽見那大紅立柱上有些著細小的劃痕,便趁那嬤嬤忙著分組,上前瞧了瞧,細看那些劃痕,竟是些字,因寫得密集些,總看著像掉了塊子漆去。那些小字用漢字書寫,字體清秀。
想當初李自成攻入,將宮裏的妃嬪宮人盡數殺戮,僥幸躲過一劫的也趁亂逃出宮去了,因而這偌大皇宮裏,懂得漢文的人少而又少,就算這些字被人發現,大約也是不認得的。
憶湖想,在皇宮裏,這人還敢玩小聰明。
細看來,是些漢人詩詞,心下喜歡,便一字一字念道:
朧若清輝深似海,萬物皆空複何在。
莫使金樽空對月,留我酣漓寂寞台。
樂欲細拈騾黛妝,無為不意上萊洲。
奈何萬事皆順意,一心獨向世間來。
字裏行間,滿滿是諷刺,滿滿是無奈,滿滿是抱負。憶湖輕輕牽起嘴角,正待要細細品味,那嬤嬤排完了組,見憶湖一個人站在殿前立柱旁,忙跑了去。
“哎呦小姐,這要是給人看見了可不得了了,快隨老奴回去等著。”嬤嬤邊道邊拉著憶湖回去。
憶湖回過神來,忙四下看了看,跟著那嬤嬤站了回去。見無人留意,才又一點一點賞析著方才殿上那首詩。
陳建瀛本來在與另一姑娘閑聊,見憶湖跟在嬤嬤後頭回來,斜著眼睛“哼”了一聲。
憶湖好似沒聽見般喃喃吟著,直到太監高聲朗道:“一組秀女入殿——”
憶湖才緊緊張張地跟了進去。
呈祥殿原是明朝皇帝祭天之後擺家宴的地方,在皇宮眾殿中還稱得上簡樸,簡樸之餘還多了些佛教氣息,因而更為莊重肅穆。
陳建瀛排在首位,憶湖緊隨其後。
在殿上站了五排,每排約八人,入殿時,便有宮女發下刻有姓氏、府第、級別的牌子,共有兩位執事女官,一一端詳秀女容貌,合格的便收了牌子,另發一塊腰牌,不合格,便贈與香囊,遣回。
未等執事女官打量,陳建瀛便把牌子遞出去,拿了腰牌,隨一個引路公公往位育宮去。那執事歎了口氣,這番妄為,就算是進了宮也是不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