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舉天同哀——群臣吏民縞素八日——違令者斬——”
磅礴的盛京宮。
大玉兒親手進了皇太極一碟海棠糕,親眼看著自己的夫君倒在腳下,嘴角上揚,自語道“福兒,本宮要你登位。”
糕點散落一地,摔成塵埃,隨著女子搖動的裙擺,飄出簡樸的永福宮,步向雲端。
帷幔後,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驚恐地望著這一切,眼睛布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肯任它灑落。
次年,元順治。
十二年後。
“賢妃入殿——參見皇上、皇後——”
一女子婀娜入殿,生得兩彎柳葉眉,一雙鳳眼傳神,顧盼生姿,高盤碎語髻,著鳳冠華服,自是天姿國色,女子行大禮,啟齒,嬌柔的聲音使人憐惜:“臣妾參見吾皇萬歲,參見皇後千歲,恭祝聖上福體安康,大清朝千秋萬代!”
金座上的男子緩緩起身,上前將她扶起,“愛妃請起。”說罷幽幽地看了一眼側席上的她,她亦是風華絕代,年輕可人,隻是一直低頭不語,眼中的悲傷與她唇上的笑極為不洽。
福臨拉著剛剛晉封的賢妃董鄂婉衣,坐回正席。
上歌舞。
各親王、福晉依次舉杯賀喜。
眾妃亦上前慶賀,恭祝皇上又得佳人。婉衣坐在皇上身邊,卻毫無喜色,她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晉封,亦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受寵,隻是不想戳破。
坐在側席首位的湖貴妃,雖不曾起身,卻也是一杯接一杯地笑著飲酒觀舞,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回了福臨,回宮休息。
福臨不自覺起身,望著眼前醉得一塌糊塗的她,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天太後壽宴,她也是這麼醉,也是這樣傻傻的笑。他允,“漱雲、汐來,送貴妃回去。”
她呆呆地看著他絕美的眸子,一不小心,淚水溢了出來,她回神,匆忙地向四周一環顧,步出了洲擺宮。我是貴妃,來來往往那麼多太監宮女,不能失儀,不能失儀,憶湖,你不可以哭,他是皇上,你聽見了嗎,不可以哭,堅持住。
可這個時候,好像我都不要自己了,剛剛走出禦花園,就不聽使喚地癱在地上,眼淚不住地滾落,似乎總也擦不幹。
憶湖,不可以小心眼,他說過,他和那些女人隻是君臣。可是…“那些女人”,也包括婉衣嗎?他對婉衣那麼好那麼好,好得讓我嫉妒。
我出了會子神,曦綽從宴席上一路跟來,見我停下,走過來,看著我道:“憶湖別哭…”他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跡,“他是君,他要治國平天下,他肩上的責任不隻是你,還有大清的百姓。他…沒有負你,明白嗎?”
我怔怔地望著他,喃喃道:“他也是婉衣的丈夫…真可笑…”他緊緊地皺著眉,張了張口,似乎又沒有什麼話回答我,輕聲道:“絕不會…”
我再也忍不住,在他懷裏哭起來。
哭著哭著就筋疲力盡地昏昏睡去…
我知道他會抱我回寢宮,我也知道第二天清晨,那些流言便會傳遍整個紫禁城,隻是我不在意了…
我昏昏沉沉的,卻睡不踏實,待真正睡下了,又做了好多夢,讓我舍不得醒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個身穿青白色男裝的小女孩開心地跑著,另一個抱了一人多高禮品的女孩在後麵呼哧呼哧地追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老爺讓你給五姨太送東西,你要是跑丟了老爺可饒不了我…”
“那你就不要跟著我啊,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我一邊擠過重重疊疊的人群,一邊大聲回應著那個新來的小丫鬟。
莫還大概十六七歲左右,是靜鳶姐送來的,說是好好姑娘家,無依無靠,生了場大病便什麼也不記得了,但又不忍她流落青樓,便讓我收留她,我樂得多個姐姐,遂留下了她。她雖是大我一些,卻貪玩得比我還甚,有時竟也讓我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