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皇貴妃非離清淺隕後,追封為永馨皇後,一因水清淺喜愛馨香,二取永結同心之同義諧音,也算圓了元天帝此生不能圓的美夢。有生之年元天慎再未封後,在為自己準備的皇陵中,等著陪他的是水清淺的一套日常衣衫。
滄洇宮更名為琴封宮,從此永遠塵封,再不許入駐妃嬪。隻是每月的月中,元天帝會獨自待在琴封宮中,對著水清淺留下的凝香琴獨飲,這時是不許任何人打擾的,直至天明。而每每這時,無論嚴冬還是酷夏,梅妃必在門外夜宿遙伴,不打擾,也不離開。
十年後,梅妃晉升為梅貴妃,皇帝禦賜其遷往鸞靈宮,梅貴妃向來溫和敦厚,此次卻不惜抗旨拒不接受,隻是長跪垂淚不肯說明原因。
傳旨的公公頭痛的看著皇上最寵愛的梅貴妃,雖然為她擔憂也不敢多言,隻好為難的回去按實稟報。見元天帝放下畫卷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身邊的人都不言語了。厲錦公公低頭沉思了一下,附在元天慎耳邊悄悄說道:“皇上,老奴多嘴,這鸞靈宮名字不改,梅貴妃如何敢搬來居住。”
元天帝笑得眉毛舒展開來,這哪裏是不敢,明明就是不願。想到梅貴妃當年為水清淺擋下的一劍,還有她這些年默默的付出和陪伴,不禁有些心疼,提筆又下一道旨意,將鸞靈宮更名為煙霞宮,第二日,梅貴妃欣然入駐。
……
二十年後的一個冬日,雪後初晴,元天帝從琴封宮正殿中推門而出,見梅貴妃身披貂裘,靠坐在屋簷下,身下鋪著厚厚的毛墊,手中抱著已經不太溫暖的手爐。一夜寒雪,鋪得再厚穿得再暖,人也凍得幾乎僵住。元天帝歎了口氣大步上前,將梅貴妃抱起,起駕煙霞宮。
沐浴薑湯,良久,梅貴妃方才暖和過來。歲月並未在元天帝英俊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但他鬢發已染霜白,梅貴妃亦是。
元天帝一聲長歎,說道:“向宣,你這又是何苦呢。”
梅貴妃靠坐在榻上,拉著坐在身邊的元天帝的手,目光清澈眉眼含笑,“臣妾從青蔥年華便心係皇上,怎會不懂皇上這些年來思念永馨皇後是如何心情。但臣妾比皇上幸運,可以經常看到皇上,伴在皇上身邊。臣妾每見陛下獨自飲酒傷懷思念皇後,心中都萬般疼痛卻不能代受萬一,唯有遙遙相伴共同思憶,心中方才略有舒解。”
喘了口氣,又說道:“像永馨皇後那般心思清澈,見解情懷天人般的女子,別說皇上身為男子,便是我女兒之身,當年也願意傾心相交。換做我是聖上,也必然會報之以如此情深。”
元天帝伸手摸著她花白的鬢角,無奈的笑道:“越發的沒規矩,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了。若你為聖上,難不成想篡朕的位麼?還想搶朕的永馨皇後?”
梅貴妃笑道:“臣妾可不怕皇上怪罪,這麼多年向宣能伴著心愛的人一路至今,雖然知道皇上心中至愛另有傾世女子,但臣妾輸的也不冤枉,並且,能長久陪在皇上身邊,臣妾已經知足了。”
元天慎給她拉了拉被角,有些寵溺的說道:“朕可不敢怪罪於你,這些年,要不是有你陪著朕,朕的日子恐怕更加難過嘍。”
梅向宣閉上眼睛,眼角沁出淚珠,她緊緊的握著元天慎的手,想起二十幾年前水清淺對她說過:仔細的了解皇上的心,好好的愛她自己,或許,終有一日皇上能視她為知己。確實,這已足矣。
……
史冊記載,自永馨皇後故去後的每個除夕之夜,元天帝再不出席任何酒宴,這一晚他隻會在琴封殿中獨飲兩壇石榴蜜,當然,酒菜是提前叫人備好的。也有人說曾經聽到殿內傳出永馨皇後的淺笑之音,誰知道呢,或許陛下深情真的感動了永馨皇後的魂魄,這歲末的一夜便回來與陛下同樂。
……
水清淺曾問過元天修,“修,每年的除夕夜我都不與你和女兒同過,你會不會怨我?”
元天修隻是笑笑環她入懷,溫柔的拂過她落下的一縷長發,緩緩答道:“當年因為皇兄的成全,我才有機會與淺兒一生相伴,而淺兒和皇兄剩下的唯有那個承諾。皇兄對你所有的思念都依托在每歲除夕的一場對飲,我怎忍心對你和他怪怨。”
水清淺偏過頭貼在他頸間,抬起手撫著元天修軟玉般光潔堅毅的臉,感激的說道:“夫君,清淺何其有幸能得你這般的信任和支持。”
元天修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際,笑道:“淺兒不必謝我,我從來都感謝皇兄的成全,讓我此生能擁有這樣的圓滿和幸福。”說完,抬起轎簾扶她下馬車,目光溫柔的說道:“去吧,我先回去哄睡女兒,天明時還在這裏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