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紅凝篇（1）
濟南府素有“泉城”之稱，位於黃河下遊。因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擁有眾多泉水，且各具風采。或如沸騰的急湍，或如傾瀉的瀑布，或如串串晶瑩的珍珠……
而如繁星之多的眾泉眼彙流到一起，成就了獨一無二的大明湖。
大明湖幾乎占據了濟南府的四分之一，水質清冽，且因建築特點而具有“霪雨不長，久旱不涸”的妙處。
此番走到這裏也是因緣。恰好去賞泉、遊湖。
我是個懶人，且不大辨方向。眾泉又不在一處，所以我考慮再三，先去大明湖逛逛。
大明湖的冬天敗柳搖曳，水波縹緲，冬日的暖陽照在湖麵上波光粼粼。
我走到一處巍峨的樓前，此樓飛簷鬥拱，綠瓦明甍，翹角挑梁上懸掛風鈴。行至正門處，見二層簷下懸著塊金色匾額，上書“彙波樓”。
站在彙波樓上，憑欄遠眺，一側是山巒疊翠，綿延如屏，鬱鬱蔥蔥。一側是村社宅院，鱗次櫛比，此刻鄰近傍晚，縷縷輕煙飄在村莊上，想來是農戶家在燒晚飯。
俯瞰樓下，西邊晚霞映照在湖麵似錦緞一般，夕陽中遠山如蒙了一層淡紅的輕紗。
輕紗之中，一葉扁舟自湖心穿行而來。
船行飛快，船上一個著靛青色袍子的人正坐著飲酒，遠望過去，頗有些仙氣。
我心覺有趣，那人也看到了我，正向我駛來，速度如飛。
我定睛看去，卻不見有人劃槳，大感神奇，不由下了彙波樓，到湖邊去。
船行將近，待看清舟中人，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姿質風流，形容倜儻。
此時太陽已然完全隱沒。霞紅的水色消失了，四周敗柳低沉著頭，靜靜佇立著。
我聽舟上那人，輕輕自語了句：“好一副潑墨跡！”
說完他便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惱他太無理，也瞪了眼看他。
過了片刻，他忽的笑了。
他聲音頗有磁性，道：“姑娘，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心內不由對他翻個大白眼，小小鄙視了一下，心道：瞧你出場這架勢，還以為多不俗的一個人呢。沒想到一開口竟是這麼沒創意的搭訕。
“大冬天的遊湖，不是漁夫就是神經病。”不愛搭理他，我轉身就走，天快黑了，趕緊去覓點吃的才是正事，不然一會肚子要抗議了。
我走出去不遠，就聽那人在背後又叫起來：“姑娘，咱們後會有期啊！”
呀！誰跟你有期了！
哼！
在濟南府住了幾日，該逛的地方差不多都逛過了。這日在街上路邊吃了碗餛飩，就聽到賣餛飩的小販跟幾個食客在八卦。
八卦的內容無非是女人，尤其是青樓的女人。
我雖不想聽奈何聲音這種東西無法控製成單線聯係，在同一個區域內不是你想隻給某個人聽，而別人就會聽不到的。也不是你想聽哪個聲音就聽的到，你不想聽的它也照樣鑽進耳朵。
“娶妻要是能娶到天香樓裏紅凝那樣的姿色真是得多大造化！”有個人感慨道。
“娶？能見一麵已經花掉你牛二大半年的銀子了，還娶？別做夢了！”另一個人立刻打擊他。
之前說話的牛二嘴一撅，梗著脖子，不服道：“誰說我娶不來！我買幅她的畫像掛在床頭上，日日夜夜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她就是我老婆！”
那人不屑，道：“她能給你做飯啊還是能給你洗衣服還是能給你暖被窩？要說啊，你還不如實際點娶個黑胖的媳婦兒，能把家收拾的妥妥當當的。我瞧著，賣豬肉的那個曹姑娘就很不錯！”
牛二悶哼一聲：“你也就隻配找個胖的跟球一樣的女人！”
餛飩攤的老板此刻沒有生意，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摻進來，道：“你們聽說沒，天香樓又死了個人！”他右手把大拇指和小拇指伸出來，扁了扁嘴，“第六個了！”
“哼，紅顏禍水啊！”之前跟牛二嗆聲的那人道。
“咋死的！”牛二不理他，迫不及待地問餛飩攤的老板。
老板皺著眉，道：“跟前五個一樣，腦袋上有個洞，腦髓都沒了。瞪著眼死的，眼睛睜得特別大，跟眼珠子要掉出來似的，可嚇人了！這死的時候肯定被什麼嚇到了，太慘了！”
“說不定紅凝就是個什麼妖怪呢，專吃人腦！”那人道，又撇一眼牛二，“幸好你也沒錢去嫖那紅凝，不然啊搞不好你也是這麼個下場！”
牛二牛眼一瞪：“官府都不管，就他媽你廢話最多！”
餛飩攤老板搖搖頭：“官府拿了人家好處，怎麼管？這紅凝到天香樓也半年多了，這半年多裏就發生了這六樁命案，咋這麼巧？以前也沒這些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