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以陵王朝和寒國為尊,各個諸侯小國次之。
陵王朝,宰相府邸的一座偏院,這是一處與尊容華貴的宰相府格格不入的地方,取名為淨院。
原如其名,整個院子雖是樸實無華,簡陋無比,卻是青草綠樹環繞期間,清涼至極,帶給人以極淨之感,淨由境發,淨由心生。
院子裏的一棵梧桐樹上,是緩緩纏繞其上的青藤,一節一節,一株一株,牢固之際,青藤底端纏繞著一塊木板,由此便是一個簡單至極的秋千。
此時的青藤卻是微微晃動,之間低端的坐處,一名身著白色帆布的素衣女子兩手一邊拉著一處青藤,款款而坐,頭微微低垂,看著地麵,青絲未紮,遮住了她的臉。而她的腳尖輕微的點在地上,腳上未著一鞋,小巧白淨。
隨看不清女子的表情,卻仍能夠隱隱感到她渾身上下散發的素淨,優雅的氣質。
梧桐輕輕的落下,一枚正好被女子伸出的纖纖細手接住,女子微微抬起頭來,翩然一笑,笑中毫無雜質,純淨無比。
那是一張極為素淨清朗的小臉,白皙純淨。
她很美,雖不是極美。
但她卻是清雅無雙。
女子緩緩轉動手指尖上的梧桐,美麗清明的大眼微微眯起,玉足微微抬起,給人一種慵懶灑脫之感。
“小姐。”清脆的聲音響起,女子緩緩抬頭,就看見一名同是身著布衣的女子朝她跑來,可愛嬌俏的臉上已是奔跑而來兩朵紅暈,手中還提著一雙白色繡鞋,上是銀色繡製的小巧的花朵,布料看似極為柔和,繡上的花朵也是格外雅致,女子跑上前來,嘴巴卻是一翹:“小姐你又不穿鞋!”然後是彎下腰去,輕輕的把鞋放在含笑看著她的女子跟前,“快穿上,免得著了涼!”
女子緩緩將雙足放進鞋裏,卻是一笑:“意之,你可真是個小老媽子!”
林意之一聽,更是將嘴翹得老高:“你以為你著了涼是麻煩的誰啊?”雖是如此說,卻還是難掩話中濃濃的關切。
“嗬嗬。”女子低笑,是啊,在這府中,若她生病,除了眼前的人兒,還有誰會來關心自己呢?
這府中。
宰相府。
丞相!
對麼諷刺!
就是在這府邸中權利最高的那人,抹殺了自己母親的一生。
她的母親,陌雅,那麼溫柔美麗的人兒,就在隱藏的束縛之下中,結束了一生,短暫而匆忙。
猶記得母親去世之前嘴角那抹蒼涼的笑意,那了無痕跡的嘲弄之色,猶記得那日她說:“我等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沒能等到他再來看我一眼,甚至沒能等到他為你取上一個名字,寶兒,我是對不起你的。寶兒,你是母親的寶貝。寶兒,從今以後,你就隨了我的姓吧。就叫開緩,可好?”那人,她再也不帶有任何奢望了,再也不等了,也等不起了。
猶記得,那日,她有了名。那年她六歲,才有了名。
陌開緩。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陌開緩。
她知道這個名字裏,包含著母親的絕望,用了那麼多年,終究沒能等到那將心托付的人。
她知道,這個名字裏,還包含著母親的希望,她是多麼希望能遇上一個人,也能如此溫柔地看著她,對她說上一句這樣的話來。短短的一句,雖是讓其可緩緩歸,卻是飽含無盡的戀意。
她知道,這個名字裏,更包含著母親對自己深深的愛,陌開緩,不僅是她的希冀,更是祝願自己的女兒能遇上這樣的一個良人。
陌開緩,她的名。
她長到十六歲,才見到了自己所謂的父親,那個與她有著血緣之外便毫無關係的男人,陵王朝當朝宰相,葉淩。而那人,卻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長到十六歲,才被那個所謂的父親想起,從她居住十六年的洛城接來,住到這丞相府邸之中。然後便將她安排到這毫不起眼的偏院中來,她將它取名為,淨院。
淨。
這是丞相府邸中她眼裏的唯一一片淨土。
然後之後的兩個月裏,當朝的宰相大人便是對她聞所未聞。原本她剛搬進來時,還有幾個她所謂的姐妹來示了示威,可是到後來,便也覺得無趣,畢竟她是個毫不受到待見的人,便也不再來打擾她的清靜。
於是,在這短短的兩個月裏,她已經是丞相府裏人人皆知的不受寵的五小姐。
嗬嗬,她原本應是五小姐。可是她一個外人突然來此打擾,擠進了丞相府中原本排列好的自序,當然是不被她那些個姐妹允許的,於是,她隻是原本應是五小姐。至於這五小姐三字,當然是沒人感喚的。
不過,不受寵,自然也是極好的,至少清靜不是?
“小姐,你還笑呢!”林意之懊惱地看著陌開緩,“明日你就要隨那男人進宮赴宴了!”
“那又怎樣?”陌開緩含笑看著林意之,眼睛微微眯起,頭輕輕靠在青藤一枝上,林意之嘴裏的那男人自然是葉淩葉大宰相,而進宮赴宴麼,自然是此次讓葉淩宰相這個大忙人想起他那遠在他鄉的被他遺漏的女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