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夢見大家素昧平生。
夢醒了,卻發現我們相親相愛。
a城不大,卻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煤城,狹長的街道由東及西被裹在四個礦中。整整一代人,在這塊土地上流著汗水,揮灑著青春,辛苦采掘著,默默實現著自己對一個城市的承諾。煤城的人,是緘默的,就象大山,何時你又發現大山會埋怨?現如今,分散的礦製體係也發生了改變,最終幾個礦合並成了一個股份製集團。路在腳下,事在人為,當腳下的黑金子不足以承養這裏的子民的時候,挖掘的隊伍又西進去了。煤炭就是這座城市的命脈所在,從小生長在這塊土地上的陳菲對這裏凝聚了太多的感情。盡管黑乎乎的粉塵土無孔不入,一提到這塊生養過她的熱土,無論貧瘠還是富庶,總是頓不住淚眼朦朦。在煤炭不景氣的那幾年,整個城市的經濟都受到了衝擊。而與此同事,悄然興起的第二產業卻日益取得了不斐的成績。
家電行業就是其中之一。在人們的消費觀念日漸成熟,電子產品也順其自然地逐步細化,多元化,普及化了。一個敢於挑戰的年輕人李元天,瞅準了市場,抓住了機遇,毅然辭職投身商海。那是一個月人均收入隻有三十幾塊錢的年代,李元天的車間主任李招福每每回想起當初著實臉上都要露出驕傲的神情,雖然後來因為單位的倒閉而屈身到曾是自己下屬的李元天商場裏打工。舉止間還是戒不掉在國有企業中蓄養下的慢條斯理。
“想當年”,他清了清喉嚨,白白靜靜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福,
“我給大家發工資,李元天的工資是三十九塊九毛七,我清清楚楚地記著”隨後就是大家的哄堂大笑。
“你們不要笑,當初,李元天才開始創業的時候,身邊沒有人,他們弟兄二個,自己推著個平板車進貨。庫房裏沒有幫手,大冷天關上門市一個人點貨,後來瞌睡的不行了,抱著自行車坐在那裏就睡著了。”
大家嘖嘖地唏噓著。
“李總來了,快站好!”不知道誰在搗亂,把本來圍成一個圈的員工嚇散了。
發現是虛驚一場,大家都十分氣惱,詛咒著。李元天是公司的老總,一向都很威嚴,炯炯有神的眼睛總是不怒自威。二十八歲辭職以後,苦心經營了十年,現如今終於有了回報,自己的公司成了全市家電企業的龍頭支柱,不僅全市就算在全省都小有名氣。直到今天,家電公司的子公司一直在繁衍著,國美曾經想涉足其中,可終因把握不了其中的脈搏而被迫退出。公司辦公樓是一九九七年新建的一幢五層高的半環形樓,牆的一麵全部啟用了寶石藍的四方玻璃,遠遠望去,天光雲景疊影重生,煞是壯觀。大樓佇立在河灘的一角,對於這一舉措,好多人都很不理解。因為那個年代,個體商戶並沒有現在這麼多,而擁有隸屬商業樓的優勢隻在日後漸行激烈的商業竟爭中而越發彰顯。在地皮炒作的比黃金還精貴的今天,這一決策被證明是多麼的明智。公司的經營效益曾節節攀高,員工的收入和福利一直都不許外傳,這樣一來,家電被越傳越神,等到了新樓拔地而起擴招,應試的人蜂湧而至,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神話。可當公司擴充至幾百人的大型商業單位的時候,管理上的脫節,逐漸造成了人員對公司的不滿,對此李元天顯然隻能做出了把員工全盤分派給廠家的對策。
“剛才過去的是誰?”反正大家真的看到一個細長的身影。
“是彩電部的經理張昀啊,年輕有為,大學畢業到了這裏,來公司二年了,深得李元天的賞識,李元天說了,張昀就是我的影子,我不在的時候張昀就代表我。”
李招福又發言了,在這群新招來的年輕人當中,他還是免不了要多說幾句,好歹我也是個車間主任,雖然那是很早以前,李招福又在笑,憨憨的樣子真的很象個大阿福。
“噓,這都幾點了,不要再聊天了,畢青一會就要查崗,都快下班了,她們執法大隊要檢查衛生,仔細點可別讓她查出什麼,她眼睛上戴著顯微鏡,犄角旮旯都能摸出土來,萬一報上去了,荊玉副總可是要嚴辦。”
陳菲正要上樓,才到廣告部應職第一天,一切可得仔細了,努力一些,手腳勤快點,可不能讓同事說自己懶,陳菲思索著。到了二樓的拐角處,見大家在紮堆,又猛然聽到這幾句,噗嗤還是笑了,要走的時候又朝這邊多看了幾眼。
“剛才上去的是誰,昨天我還沒見呢?”
“她是陳菲,廣告部新來的,李元天特招來的,也沒和咱們一起軍訓,初來乍到就混進了廣告部,有來頭啊。”消息一向靈通一些的招福說,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陳菲的背影一眼。
最後一句,陳菲也聽到了,偷笑了,我有什麼來頭,哪有那麼多來頭,“切”,了一聲,還撇撇嘴。
“聽說她們那一批入選了四個,隻有四個,就有她”
那天……陳菲的思緒又回到了五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