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馥雅要說什麼似的,木川緩緩道:“如今什麼都不要說,朕先帶你去個地方。”
“好。”
馥雅的聲音嘶啞得厲害,點了點頭。
如今,隻要你還肯看我一眼,便是讓我即刻去死,我都願意了。
隻是,馥雅卻站不起來。
馥雅反複地試了兩次,那兩條纖細瘦弱的腿根本就沒有力氣支撐自己。
這些天來她一直都在昏睡著,醒來便於方始休大吵大鬧,如此過去了半個月,身體早就虛弱得不行了,哪裏還能下得了地?
馥雅心中酸澀不已,一雙手使勁兒地拍著自己的大腿,真是太不爭氣了。
馥雅的眼淚一顆顆地落在那火紅的棉衣上,一滴一滴盡是傷。
木川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了半晌,這樣的馥雅真的有些陌生。
和她做了三年的夫妻,木川從來沒有看過這樣馥雅,傷痛、自責、懊惱、眼淚,真的太陌生了,印象中的馥雅總是憤恨、總是冰冷、總是讓人絕望至極……
其實,或者說這樣的馥雅又有些熟悉。
這樣的馥雅更像最初在陽明山和她一見鍾情的那個馥雅,善良又美麗。
記得那一天分別的時候,馥雅也是這樣的默默落淚。
她依偎在自己的懷中,一遍一遍地說著:“木川,我在玄同等你來娶我。”
……
頓了頓,木川抿了抿唇,然後走到馥雅麵前,打橫將馥雅抱了起來。
馥雅不可思議地看著木川的臉,眼中閃爍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木川竟然還會碰她!
竟然還會抱著她!
木川抱著馥雅,緩步走了出去,藍水已經等在了雪地上麵。
木川和馥雅都並沒有多看藍水和方始休一眼,倒是對視了一眼,都能在對方的眼神中找出一份情愫——
留戀。
藍水不語,便跟著木川朝神女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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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幾人都是無語,木川和藍水的表情都很平靜,隻有馥雅的表情有些雀躍,慘白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深陷的眼睛也開始晶亮起來,像一個初墜愛河的少女。
木川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臉紅暈的馥雅。
記得三年前大婚的時候,自己也是這麼將馥雅從花轎中抱出來的。
這是伊蘭的風俗,一定要讓新郎將新娘一路抱入洞房中才算禮成的,但是那個時候馥雅卻不讓,那麼冰冷地拒絕自己的懷抱。
自己後來沒有辦法,便把支援玄同的五千鎧甲,變成了一萬鎧甲,馥雅這才勉強願意,但是抱在自己懷中的女子卻是那麼的冰冷僵硬,。
但是那個時候自己卻隻顧著歡喜,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三年的煎熬,還有無盡的恨。
如今仍舊是這般抱著,懷中仍舊是那個女子。
隻是手上的分量比起三年前輕了不少。
隻是這女子不再橫眉冷對,而是嬌羞盡顯。
隻是自己的心情一平靜了許多。
三年,真的能讓人改變很多。
多到你根本都想象不到。
走到了山前的石階上,木川和馥雅同時抬頭朝上麵看了看,眼眸深處都有一抹深痛。
無數個石階彎彎曲曲地通向神女峰頂,因為正在下雪,石階上鋪上了一層潔白的雪,一直往上通著,有種這石階是通向天國的錯覺。
真的,很美,很美。
四年前,也是在這裏。
這裏是所有故事的起源地。
木川和馥雅看著麵前的彎彎曲曲的石階小路,兩人的嘴角都勾了勾,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
“姑娘,這是要上山去賞梅?”
“是呀,我去神女峰,公子你也是嗎?”
“嗯,不錯,眾所周知,玄同的陽明山紅梅最美,其中又屬這神女峰上麵的梅花最好,所以今日路過,便特意前來觀賞,對了,姑娘怎麼會選擇在下雪天上山賞梅呢?這樣上山豈不困難?”
“嗬嗬,我最喜歡雪天的紅梅了,紅梅和白雪,一個沉靜高貴,一個聖潔純淨,要是缺少了其中一樣,我才不稀罕巴巴地跑來看呢!所以啊,以往每一年這個時候,我都必定要偷偷溜出宮……不,是偷偷溜出家特意到山上賞梅,嗬嗬!”
“紅梅白雪,一個沉靜高貴,一個聖潔純淨……姑娘說的可真好啊。。”
“你……你老看著我做什麼?別、別愣著了啊,咱們相遇自是有緣,咱們便一同上山去吧,公子你沒有帶傘吧?便和我用一把,如何?”
“如此,在下便就多謝姑娘了!”
“用不著謝不謝的,兩個人一道上山反倒有趣很多,以前一個人上山總覺得腰酸背痛,今兒和公子一道,倒還覺得心曠神怡得很呢!”
“是啊,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的確要比一個人有趣許多……姑娘小心,那邊有塊石頭!”
“啊!多謝公子……咳咳,公子你可以放開我了……”
“哦……哦,是在下冒昧了。”
……
那天的初遇的歡笑聲還在耳邊回旋著,而眼前便就是那一日初遇的地點。
木川怔了怔,頓了好久,才走上了石階。
看著黑色的棉靴踏上這世界,隻是為什麼,這一次的腳步變得那麼得沉重?
馥雅倚在木川的懷中,仰起頭看著天上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眼淚無聲地落下。
人生若隻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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