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如歸去不如歸
在花園看樹林發呆的時候，我聽到了花園深處傳來了激烈的爭論。是雙華和他的一個心腹的。我從來都不知道，雙華也是會和人爭論的，對象還是他的屬下。更何況，他們爭吵的內容還涉及到了尾生，涉及到了我。
“國王陛下，我保證把龍夫人安全的送回來還不可以嗎？我們的戰士已經死傷了很多了，大家已經開始有了厭戰和懼戰的心理，再這麼下去，對我們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啊！”這是雙華的衛兵的聲音。
把我安全的送回來？那麼。他們打算叫我幹什麼呢？
“我答應過小玉好好照顧素素的，她就是我的妹妹，而且是尾生將軍的遺孀。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不會叫她冒一點風險。隻是一張弓而已，我大軍千萬，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拉開一張龍舌嗎？去給我找，找不到就用其他的弓射！”
“其他的弓是沒有辦法殺死任飛揚的！龍舌弓是用龍筋製成的，以彼克彼才可能將任飛揚擒獲誅殺，況且，尾生將軍為了百姓鞠躬盡瘁，如果因為任飛揚而使他的心血付之東流，龍夫人也不會願意的，國王陛下，請將龍夫人交給我們。公主去世的時候將龍舌弓送給了夫人，這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可以用它。就算是為了天下蒼生少受一些苦，請您開恩！屬下一定會拚死保護龍夫人，絕對不會讓龍夫人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要我射殺任飛揚？射殺任飛揚……任飛揚一死，這個世界我就真的再沒有任何的牽掛了。即使有牽掛又怎麼樣呢？我中了她的同心草的毒，她一死，我也會死。雙華的心腹還在和他激烈的說著什麼，信誓旦旦的保證我的安全，雙華也一遍一遍的拒絕。
絕對不會讓我有一絲一毫的損失？嗬嗬……真是幼稚的可以，又狂妄的可以的人啊！
樹林裏有一隻布穀鳥不停的叫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
聽說關於布穀鳥也叫杜鵑鳥，在它的身上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從前有一對很相愛的情侶，原本約定要生生世世的，男子卻死去了。女子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終於化成了一隻杜鵑鳥，每天叫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聲聲滴血。
不如歸去……
真的，不如歸去啊！尾生，你在那邊等的著急，等的很辛苦了吧！我想，我真的應該去找你了。我要去，找你……
我走進枝繁葉茂的花樹的深處，守衛的士兵大聲的叫了：“口令”齊唰唰的舉著武器對準了我。我倒是忘記了。他們在討論大事，我的不宣而至是不符合規矩的。雙華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是我，臉色變的局促起來，似乎為我的突然出現很是不安。
“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國王陛下，這件事情我答應了。”
“素素！”雙華抗議的叫了一聲，他的心腹卻早已飛快的一個回身，跪到了我的麵前，說了一句“多謝龍夫人！”我單手扶他起來，心情突然無比的輕鬆，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離開家很久的孩子，漂泊了很多年以後終於決定回到自己的故鄉，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可以永遠依靠的家。
“素素，你知道你這一去有多危險嗎？我不同意你去。我已經失去小玉，失去尾生了，我不願意再失去你！”
“屬下願意用項上人頭來保證龍夫人的安全！”雙華的心腹馬上就說。
我對著雙華笑了。“你看，你有一個多忠心耿耿的屬下啊！”
雙華激動的看著我，沒有理會我的話。“素素，這件事情我不同意，我不願意！我不能那麼做，不能對不起小玉，不能對不起尾生，也不能對不起你。任飛揚已經成魔，如果你有一點閃失……”
“這世間事本來就危險，做什麼沒有危險呢？而且，我也很想為尾生做一些什麼。我不能讓尾生的心血讓任飛揚毀掉。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沒有關係，你沒有什麼對不起任何人。”
雙華長長的歎了口氣。“素素，你知道嗎？你總是讓我有深深的罪惡感。你永遠都是這麼的冷靜嗎？在這世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能動搖你的決心？”雙華看著白雲皚皚的天空，在花樹之間來來回回的徘徊著，低頭思考著，附近的守衛悄悄的退出去很遠，生怕打擾他。花園裏麵格外的安靜，除了不知道隱匿在哪裏的啾啾的鳥鳴，和那一聲一聲的“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就隻聽的到雙華的腳踏在碎石子上的聲音，以及，我們的呼吸聲。
雙華轉了幾圈之後突然一個急轉身，麵色激動的看著我。
“落音峽方圓一百裏已經沒有人跡了。而且還有逐漸向周圍蔓延的趨勢。想當初，落音峽是尾生帶了二十萬大軍整整攻打了一個月才奪過來的。沒有料到，鶴齡任由自己的妻子成魔，叫她駐紮在化風石上，自己又守在落音峽的入口阻止任何人進去。任飛揚已經把那裏重新變成了一個魔窟。與以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素素，你一定要成功！這一戰關係到京都軍隊的士氣，關係到落音峽方圓幾百裏內百姓的生活，關係到尾生，還有那些為攻打落音峽失去生命的戰士，所以你一定成功！任飛揚不除，待她恢複元氣成為更大的魔頭，恐怕天地之間就沒有可以製服她的東西了。”
“你放心。我一定做的到！”
“我不僅僅是要你做到。”雙華緊緊的抓住我的肩膀，神情激動而且異常的頑固，“我還要你答應我平平安安的回來。任飛揚隻要製服就可以，最好是抓住活的，但是你，不管成功與否，一定要回來！素素，你可以向我保證嗎？”
“我可以保證把龍夫人毫發無傷的帶回來。”雙華的心腹插嘴說，被雙華一個嚴厲惱怒的眼神盯的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這件事情你一定可以完成。我可以保證任飛揚很容易就被你製服。我的士兵已經和她交手很長時間了。她已經受了傷，沒有那麼大的殺傷力了。素素，這麼對你說，你可有把握回來？”雙華固執的問，一定要得到我的保證。
“好吧！我保證。我保證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回來。”我第一次對他撒了謊。我不能保證。我真的不能保證。
“那太好了！”雙華眉宇見愁雲散開，脫口而出。“我會派一隊人馬隨行保護照顧你。我會告訴他們怎麼做的。你隻要對付任飛揚，其他的事情交給他們辦就可以了。”
“好啊！”我笑著點點頭。雙華啊雙華，你可知道我現在想的是什麼嗎？是小玉那雙眼睛，以及她說：我哥哥是一個很孤單的人，是一個永遠把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雙華，我很可憐你，真的，雖然我決定去死，不久就會死，我卻覺得真正可憐的人是你。跟在你身邊這麼久，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剛才隻不過是你和屬下一起合演的一初戲而已。所有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如此嚴肅認真的配合對方，隻是為幫助彼此找一個理由，隻為了心中那個久久猶豫，最後決定采取的，保護自己成全自己的手段。如果我死了，你的秘密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了……其實，你大可放心，我永遠不會把你父王真正的死因告訴給任何人，但是，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既然決定要走，我想盡快動身。你的屬下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
“不用這麼著急，素素，不是有一句話嗎？叫做急事緩辦。你先回去休息幾天再說。”
“不用了。”我搖搖頭。“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盡快的辦完比較好。我不能讓任飛揚踐踏尾生的心血。”
在我與雙華商談的第二天，我終於踏上了征程，身邊有一群雙華派給我的供我驅使的戰士。我騎著尾生那匹毛色純白的天馬，一步一步的把雲蓋城甩在了身後。遠遠的看過去，雲蓋城一如既往的美麗，站在山腳下仰望真的是宏偉又壯觀。我不禁想起了畫家遙遙的看著雲蓋城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的自豪的光芒，他說：它就像是一隻停靠在黝黑的山峰上，正要展翅飛翔的，巨大的白鳥。
離雲蓋城很遠很遠的時候，我和身邊的士兵騎著天馬，緩緩的升到了天空，向落音峽進發，向我的死亡進發。他們大概還不知道我是去送死的吧！在他們的眼裏，我無疑也是一個雙華的屬下，或者說，雙華的一個工具。我知道他們跟著我來幹什麼。鶴齡殺戮過多接連大敗，現在就藏在落音峽的某個地方，雙華要用我引鶴齡出來，和他做最後的戰鬥。
“龍夫人，我們就在這裏休息好了。”整整走了一天之後，士兵們突然提議。我抬眼仔細看了一下四周，眼眶突然有一些濕潤。這裏就是小玉死的地方。我點點頭，一聲不響的跳下天馬。晚風習習，吹動著我的頭發，天上的雲也被它推著，變幻莫測的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形狀，也許是到了落音峽的緣故，天上的雲很不安靜。這裏沒有聲音很寂靜，這裏天空的雲上甚至沒有靈魂居住。任飛揚真的把這裏變成了一個徹底的鬼哭神號的魔窟。
入夜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睡了。我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為明天和鶴齡的戰鬥猶豫不已。我不想和他發生任何爭鬥。可我的身邊跟著如此多的人，是不可能避開這一戰的。即使我有心放他躲他，他恐怕也會自己找上門來。再怎麼說，落音峽也可以稱的上是北軍的最後一個據點，任飛揚也是鶴齡的妻子。他不會讓我們靠近落音峽的。
到了三更的時候，帳篷的簾子一掀，一股清風卷了進來。我的青冥劍立刻劈啪做響，衝撞著要破鞘而出，被我按住了。說不定隻是一個幽魂誤入我的帳篷，青冥劍一出，對方必定會化成一灘血水。
“冷颼颼！快點把你的寶貝劍扔出去啊！本公主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看你，你居然這麼迎接我！”
我被嚇了一跳，這聲音，這口氣，分明是小玉無疑。可是小玉早就死了啊。
“冷颼颼啊，是我啊，本公主來看你，你居然是一副傻呆呆的樣子。沒有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幽魂啊！”
果然是小玉！我一把把劍從窗口穿了出去，小玉總算可以現身麵對我了。我還沒有開口，她已經不客氣的迎上來，一記敲在我的頭上。
“你這個冷颼颼，一點也不叫我放心，居然來這裏。你不要命了嗎？不怕被任飛揚殺了？”
“先不要管我，你呢？為什麼會選擇變成幽魂？為什麼沒有變成雲？你”
“是本公主先問的你啊，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才對！”小玉不依不饒的打斷了我的話。我沉默下來。許久，我聽見了我自己的聲音，遙遠的好象從天邊飛過來。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任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