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浮生錯許流年(1 / 2)

都說花開莫與流年錯,時至今日,過往的點滴卻似浮雲般劃過。早已逝去的歲月仿若二月的杏花,風過後,四散紛飛。於我而言,或許早已無處可尋。

你曾說過,“這一生,哪怕追到天涯,穿過海角,我也不要與你錯開可能的幸福。”

可是,兜兜轉轉中,你分明忘記了,這所謂的一生,又何其短暫?

尋尋覓覓,聊聊不過幾十載光陰。

是上天太過吝嗇、還是你我的命裏本不該相遇?既給了巧合的緣分,卻偏偏製定了期限...讓這可笑的愛情,硬生生套上背叛的枷鎖,從此束縛住我們可歎的人生。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偶爾夢回時感慨過世道的不公、是否會在每年花開似錦時矗在城牆的一角仰望我們曾經幸福的方向、是否在你君臨天下的那一刻心裏的某個角落裏倒影著我的影子?

再不會了吧...明明知道的答案,卻一意孤行地忽略掉它的清晰。縱然千百次恨你怨你,在臨終的前一刻,我依然心心念念的人隻有你、也隻會是你。我怕這不甘混著愛戀模糊對你的記憶、怕這一生走在你前麵便會迷失在黃泉路上,從此後就真的是天涯和海角、怕...

也許,在認識你那時起,我的人生逐漸偏離了軌道,但我從來沒有為此後悔過。這漫長歲月,青燈點點伴我度過無數痛苦難眠的黑夜,卻從來不曾抹殺掉我對你的思念。每逢杏花開時,我總要光腳跑出屋子,張開雙臂仰躺在樹下,任瑟瑟寒風透過單薄的衣衫。閉上眼睛,嗅著芬芳的花香,在想象中描摹過去彼此珍惜的畫麵...隻是,我再也不能回去了...這深深的悲哀緊緊箍著我的呼吸,淚肆意而下,落入微微濕寒的土地,不複存在...

轉眼,三年過去,山下的官兵人數漸少,村口處的皇榜也不再更新。偶爾經過,我已看不出那畫中女子的容貌,唯有依稀蒼勁挺秀的字跡,孤獨地彰顯著握筆人當時無力的心境。是啊,或許不該再埋怨你,我們原本就不是一路的人,隻因些許的巧合...有緣無份是麼?嗬嗬,這緣是假,無份竟成了真...罷罷罷,自別離,你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江山社稷在你的運籌帷幄之中熠熠生輝;而我,不過茫茫紅塵一顆小小的沙礫,縱使千般不舍,依然無法逃脫這樣的宿命。

佛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曾笑談我本是你心中的石子,曆盡千辛萬苦,終磨合成想用一生嗬護的明珠。

我曾賭氣說你不過遂了本姑娘下凡嚐試凡間愛恨嗔悲的心願,湊巧成為我心間的那顆朱砂痣。

你假若不懂我的玩笑話,背轉身去揮舞長劍,隔著空氣在簌簌而落的花瓣中朗聲說:“管它何處惹來的塵埃,我隻要做你一人的朱砂痣,也隻要你做我一人的明珠。”

我記得那時候的天空微微藍,浮雲渺渺,透著幾分悲憫。隻是幸福和喜悅衝淡了我的胡思亂想,隻擱置一邊,不願仔細探尋這樣的快樂是否如一場鏡花水月,到最後,終成空...我臥在陶然亭中,仰望乳白色的杏花洋洋灑灑,看著你含笑的眼眸閃閃發亮,心中祈盼可以將這樣的場景延長至一生。然而,我始終是忘了我們的不同,忘了你隱在眉間的點點愁緒——我曾想盡一生撫平的哀悼。

就這樣過了幾日的美好時光,不該再留戀的,隻是,你我的幸福這般短暫。

直到那一天,你盡職盡忠的臣子帶著黃燦燦的龍袍來接你回宮登基,我知道,從此後,你便隻是你。我笑著將你推進屋子,隔著窗紗看周圍人小心翼翼地幫你更衣。回首,是院子中那幾棵花開正好的杏樹...仿佛你的笑靨...淚落,在幹澀的土地上暈開點點痕跡...終於,收拾停當,你從屋裏走出,不顧大臣們唯唯諾諾地叮囑,快步跑過來,高興地抱起我像以往那樣旋轉。周圍的影像都在消失,我愣愣地看著花瓣透著淡淡的清香落在你的鬢角,伸手想幫你拂落,若有似無的哀傷在心間慢慢擴散,我明白,你的抱負終於得以實現;我亦知你身上有一種味道將不再隻屬於我一個人...或許是指尖的絲絲涼意讓你察覺我的低落。你附在我耳邊輕聲說:“等我回來,一定。”仿佛急於確定般,你將掛在腰間象征帝王的玉佩摘下,塞到我的手中,不許我掙紮。旁邊候在一旁的大臣雖然沒有出聲阻止,但我明白此時的沉默不等於默認。你曾說,這天下,唯有我可以和你並肩指點江山,笑傲青史。然而,你可曾想過,在他們心目中引以為豪的君主身邊不應該是我這樣的山野女子,不能是,也不許是。或許,又因為我們彼此太過清楚,所以一直都在刻意忽略它,卻始終逃不開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