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眠(1 / 2)

月下無影,夜夜無眠。

---------無名氏

“喵~”

一聲淒厲的貓叫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她在黑暗中無助地張大著眼睛,急促地喘息喘息著……

待呼吸逐漸平穩,她輕輕拭去了額上的汗水,看向紙門,輕聲道,“噯,你還在嗎?”良久,也沒有聽到回應。她低下頭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這個樣子連鬼都會怕我吧……

就在此時,紙門緩緩地打開了,銀白的月光傾灑而進。她抬頭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立在逆光處,月光似從他身體裏穿過似的,使他變成了半透明。她笑了,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他立刻彎下腰,伸出纖長的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小手,把她擁到了懷裏,用手撩起她汗濕的劉海。

她說了句:“噯,我剛剛還以為你走了。”便靠在他懷裏安心地沉沉睡去。

她叫林月子,是林丞相與倭寇所生的孩子,所以她的出生被視為罪孽。隻有父親一直愛著她,其他人誰也不願意答理她這個醜陋的罪孽。她的父親很忙,有時一個月兩個月地過去了,也沒有時間來別院看她。

別院是以前的舊宅,庭院裏雜草叢生的,蛇蟲鼠蟻就在裏麵穿梭,幾乎沒有人會來。偶爾會來的人隻是安靜地給她送吃就走人了。她也逐漸習慣了寂寞,甚至一個月不說話也不會覺得難受。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裏就多了一個‘人’,一個很俊美的男子。那男子一點兒也不怕她那醜陋的麵容,對她非常地溫柔,就像、就像哥哥對妹妹一樣。他是啞巴,也不會寫字,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平時都隻是叫他“噯”。

“噯,今天父親會來呢。”黎明時分,她拉住了他的衣袖說。他轉頭看向她渴望的眼睛、披散的頭發,然後拉她坐下用唯一的缺了幾根牙的木梳替她理起頭發。她的頭發很美,烏黑秀亮且柔軟,隻是不常打理而有些打結。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替她整理頭發,她隻知道他不會害她,所以就讓他把自己的頭發隨意擺弄。因為她是那麼地醜陋;她自己是知道的。渾身骨頭沒有一絲一毫的肉,皮膚雖滑卻顯蠟黃……

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他隻是想她用最漂亮的一麵去看她最鍾愛的父親……

差不多中午時分,略顯肥胖的林丞相邁入了她的‘閨房’。林丞相看了眼這裏的荒涼有些不忍,但卻無奈。他看了眼端坐著的人,隻見她梳了個垂鬢發臉帶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這個醜陋得恥於掛在唇上的女兒竟然如此美麗。

當下,他掩飾了心裏的波濤洶湧,慈父地微笑著,“月子,最近好象漂亮多了。”

她笑了,天真地笑了,“我想我長得胖一點那會更漂亮喲!”

天真的笑容,天真的話,天真的女孩,構成了萬劫不複的天真…­

因為有他的陪伴,她的心情整日地愉快著。

她想,她其實也是需要別人陪伴的人吧!

他隻出現在夜晚、黎明、黃昏,從來沒有見過他在白天出現過,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開始發育的她,身體逐漸圓潤起來,幹癟的皮膚不再幹癟了。

她覺得,她自己再也不像鬼了,因為她開始變得美麗了。她非常地驕傲,她想,我終於不再須要躲著別人過日了。

看著她不再蜷縮的身影,他不知是喜抑或樂,他覺得她不再是她了,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幫她是否是對的……

“噯,我想走出這裏。”某夜,她靠在他懷裏沐浴著月光輕聲地說。

她沒有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

她說,“我明明那麼美麗,為什麼我卻要躲在這裏呢?”

她說:“父親明明就那麼疼我,為什麼我要怕他老婆不可?”

她說:“我一定要討回自己的地位,你說是嗎?”